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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六 情定山水(1 / 1)

竹林轻舞,泉水潺潺,群蝉齐鸣,布谷声声。心桐望着枝繁叶茂的山林,随手摘下一朵野花,投进水里。

她已经康复,已经尝试把这里当成“家”。早起看炊烟,白日看操练,晚间听大当家讲山上的趣事已成为每天生活的一部分。大当家并未强迫她什么,弟兄们都对她恭恭敬敬。心桐放松心弦,准备就此潦草人生。

暮已深,夜已沉。睡梦中,她看见天宇胸带红花,满脸幸福地牵着新娘子的手步入洞房。喜字耀目,红烛醉人。天宇轻揭盖头,看玉娈含羞嫣然……心桐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醒了,神智处于半睡半醒之间。望着黑洞洞的屋子,靠在床角,开始与长夜对坐。

天亮了。她坐于案前凝思良久,提笔而书。这些日子,每当心情无法排遣之时,便会用文字来注解内心的情思。

萧云龙进门,他的眼中总是充溢着令人振奋的神采。见她清早挥书,便拿起观瞧。只见上面字迹清秀,于是念道:

回望前尘旧事手携破碎的歌词

抚摸一处优美的创伤

把泪水还给心灵

守护内心的清亮

“不懂。”萧云龙丢下诗文看着她:“别老是心事重重的,今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地方,干嘛?”

“去了就知道了。”

萧云龙拉她到院外,指着两匹马说:“你要哪匹?”

这是那匹枣红马和一匹白马,片刻的注视之后,心桐拉住白马缰绳。

“那是你的,我不能夺人所爱。”

萧云龙总是一副耐人寻味的表情:“那匹可算不得好马,不过我还是喜欢你驰骋白龙驹的样子。”

心桐微觉脸热,上马跟在后面。

约摸一炷香功夫,二人越峦穿坳,眼前地势一低,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只见河水清清,波光粼动。一只调皮的小水鸭不时钻出水面,仿佛要迎接客人们的到来。岸边,茅草葱茏,与不时飞过的水鸟相映成趣。

“呜---呜---呜---”旁边传来一阵男性的声音。几十号弟兄身着一色短褂,满脸嬉笑地望着二人,还有几个挥臂吹哨,鼓劲造势。

此种阵势不禁让心桐窘迫,萧云龙却意兴盎然地看她一眼:“今儿带你和大伙一块玩,开心点。”

难置进退,心桐被动地跟着。萧云龙摆摆手,呼声骤停。他说:“今是端午节,咱们也来个划舟比赛。”

众人附和:“怎么比,得有个说法?”

萧云龙一指水面上一长两短三条船:“看见没,这第一个回合我跟大家比,我跟小乔撑小船,两条大的各由八名弟兄同撑,怎么样?”

“一比八,成,成!”

大伙一听有胜算,纷纷言是。萧云龙双眉一挑:“什么一比八,我们是两个人。”

“得嘞,那输赢怎么论法?”

萧云龙早想好了:“赢的,每人奖励一壶酒,输的嘛,就去打些个野味回来慰劳大家。豹子,都准备好了吗?”

豹子道:“好了,老大,有兄弟早在沿途等着了。”

“行,第一轮分别由你和蟑螂带队。”萧云龙回头对小乔说:“上船吧。”

心桐正担心他的一比八,小声道:“你一个人行吗,我可帮不上忙。”

“你在后面帮我加油助威就行了。”

萧云龙愿赌服输地踏上小船,握紧双桨说:“坐稳喽。”

心桐极少坐船,只觉摇摇晃晃有些胆寒,只是有他在,便可以安心了。见他已经蓄势待发,忙抓紧船舷。

三条小船一字排开,小船中间,大船两边。蚂蚱在岸上高喊:“我数一、二、三开始,一、二、三。”

听到号令,大伙如始发之剑,摇动船桨,向前冲去。小船身体灵便,首发领先。心桐观战左右,心弦随船速越拉越紧。不多时,大船上众人便有了默契,劲使一处,蟑螂微先,豹子其次,将小船错在尾后。心桐看两条船似蛟龙出世,不由得十分焦急,于是脱口叫道:“加油,加油哇!”

听到她在为自己鼓劲,萧云龙便是得到力量一般,桨旋如飞,奋力追赶。岸上兄弟紧紧跟随,纷纷为老大呐喊助威。

又过了一阵,大船冲力放缓,速度慢了下来。萧云龙功底深厚,耐力持久,见众人已经松懈,加足马力做最后冲刺。

“老大胜了,老大胜了!”

随着岸上的呼叫声,小船已冲过终点。

众人欢呼雀跃,擦汗嬉水,闹成一片。心桐随着胜利的宣告,把整个身心放置得稳稳实实。她知道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让自己欢颜一笑,此时,看着这个距自己跬步之地的男人,她感到他的火辣辣的热力正在烘烤自己,烘烤自己那颗潮湿驿动的心。

萧云龙转过头看她:“在想什么?”

“呃,没有。”心桐有点慌,怕自己在他敏锐的眼光下无可遁形:“我在替你高兴。”

“真的?”他看着她,高深的眼神不知是相信还是怀疑。

心桐心跳加速,她害怕这种眼神,就像一把锐利的剑,可以穿破重重迷雾,直抵心灵深处。瞥见他汗雨如珠,便取了手帕递到他面前:“擦擦汗吧。”

萧云龙看着那条白色的帕子,轻叹:“摇桨那么久,哪还有力气擦汗。”

“不擦也罢,四处是水,不如下去洗个澡凉快。”心桐知他是想让自己替他擦汗。哼,没门。

“好哇,你陪着怎么都行。”萧云龙看着她,言语中带着一丝挑逗。

“不洗就算了。”心桐微嗔,把脸转向一边。

这丫头就是硬性,硬性得无情,硬性得叫人难以捉摸。萧云龙伸手把帕子从她手中拽过来,自个擦起了汗。

大伙又开始比赛,雀跃欢呼的,好不热闹。时间过得很快,不觉已日过头顶,萧云龙吩咐大家回去,让豹子和蟑螂留下。

豹子纳闷:“老大,咱们要干嘛?”

萧云龙一拍他的脑袋:“愿赌服输呀,你们俩得干嘛?难得放浪一回,怎么不得闹它个天昏地暗。”

“哦---”豹子会意:“好,好,老大英明。”

心桐看他像个小孩似得摇头晃脑,忍不住发笑。见她高兴,萧云龙打趣说:“豹子,今年有没满十二岁?”

豹子脑瓜一转:“老大,你说我是个孩子呀。早长大了,我娘说要给我讨媳妇呐。”

“你小子讨媳妇儿?等你老大成亲,孩子会叫叔叔的时候再说吧。”

豹子看他一眼,又看了看心桐:“这么说您还是早点成亲,省得我娘着急了。”

知道他们意有所指,心桐权当没听见,一个人牵马前行。萧云龙从兜囊中掏出一个布包,交给豹子:“给你姐姐送去。”

豹子一摸,言道:“是粑粑,就一个吗,那您呢?”

“还有呐,人人有份。”

就这样,四人吃了点干粮,开始下午的旅程。他们眺山林之旷幽,听群鸟之争鸣,感花草之清香,触溪水之缠绵。

萧云龙踏在一块溪石之上,捧起水洗了把脸,喝了几口。此时,心桐卸下所有的负累,全心感触着大自然的灵秀与奇妙。她有点忘情地说道:“以前很少见到这样的美景,真好。”

“以前?”这话让萧云龙联想到她的家乡,这话题他曾问过,不过她总是声东击西,答非所问。

“你离家很久了吧,咱们应该回去看看你的父母。”

“不用,你找不到他们。”对于这个问题心桐不再含糊,对于那个不知日期的归期,她很渺茫很失望。潜意识里,她准备把它放下,埋掉。同样跳上溪间青石,她捧起尝试:“哇,好甜呐!”

萧云龙总是尊重她的意思,不再多问。他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原本说一不二、寡言峻面的自己为何一见到她便心生绵软,难以自抑。自从第一次在醉仙楼见到她后,心中便开始有了念想。她灵秀俊巧,庄重娴雅,叫人不忍亵渎。

此见她话锋已转,接道:“先人说这条溪是山神赐予的生命之水,喝了可以长命百岁。”

“长命百岁?”心桐笑他竟相信愚言,扬眉道:“那你多喝点。”

“活一百岁?那岂不是要再做七十年的光棍。”

他的表情似忧伤又很滑稽,心桐忍不住呵呵而笑。

看她心怀敞开,萧云龙暗中高兴。抬头见日已偏西,不觉站在一块凸起的石头上举目远眺。

闪目而瞧,心桐这才注意到他一改往日深重,着了件素褂。太阳正在他身后散发着黄而亮的光芒,看着置身于光影中的他,心桐感觉自己像是被神灵庇佑的信徒,安稳且踏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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