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这一夜君悦来睡得极其安稳。第二天起了个大早，神清气爽地到庭院中准备活动筋骨。
而此时的庭院中，早有其他人在。
皂色短衫下宽厚的肩膀，随着手上扫地的动作摆动，注意到脚步声后，他转过头来。似乎对这时候起床的君悦来感觉到奇怪，陈武恭恭敬敬地说：“老爷。”
经过昨天半夜的事情，君悦来对陈武的印象极好。见他这么早就起来打扫庭院，更觉得这陈武是个踏实肯干的人，心中升起几分亲近之情，随即微笑问道：“用过早饭了？”
小半个时辰后，君悦来喝完最后一口稀粥，放下碗，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抬头一看，发现对面的人光看着他不吃东西。君悦来想这个倒霉的汉子陈武大概是第一次跟雇主一块儿用餐，有些拘束。为了活跃气氛，君悦来笑着与他闲聊起来：“你别太拘束，就像平时一样，我们随便说说话。”
陈武对着君悦来羞涩地笑了笑，换了个舒服点的坐姿，然后点点头。
筷子戳着残留着米汤碗底，君悦来跟他说起了自己仔细考虑过的事儿：“我听曾岁讲过你的事。其实我让曾岁招工的时候，说过不要签了契的，你别担心，我不是要把你再转卖出去。我只是觉得这种买卖太糟蹋人，不用家奴，是我的底线。况且我也不需要家奴。你的奴籍这几日我会让曾岁托人帮你去了，等我带善儿离开京城，你就回乡去吧……怎么你不高兴吗？”
看到陈武半天没反应，只是呆愣愣地看着他，君悦来觉得有些奇怪。竟然脱奴籍还有不高兴的？
过了半响，陈武好像才找回声音一样，可是说的话让人听了却有点奇怪。
“你，老爷您准备带少爷去哪里？”
“哪里啊……”停下了手上的小动作，君悦来转头看看栏杆之外的街道。清晨正好，年轻的少年们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欢声笑语，令君悦来不由得勾起了嘴角，“也许去边关看看落日，也许渡海看看海岛，天高海阔，离开这儿去什么地方都不错。”
陈武迫切地追问着：“京城不好吗，老爷您讨厌这儿？”
“讨厌？算不上。这儿终归不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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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曾岁正埋头专心拨弄着算盘，听到有小二喊了声大掌柜的，他才抬头。
柜台外言笑晏晏的不就是君悦来，身侧还跟着一个男仆陈武。
曾岁奇道：“今儿个这么早？”
“像我这样勤奋的老板你哪里再去找第二个？瞧瞧对面那家。”君悦来指着路对面他刚吃过早饭的楼子，得意道，“你可见过他家老板出现过。”
“是是是。”曾岁打断君悦来的自夸，尖锐地甩出一个问题，“那老板您今天是来发呆还是来发呆？”
君悦来被噎得不知该如何回答。
发呆，组成了他近来生活的大部分。而当他从旧梦中清醒过来时，又悔恨不已。
即使他再不愿意承认。
他依然在回忆，回忆悦来客栈后院的小二黑，回忆雪地中的叶江城。
人不是程序，记忆可以一键删除。叶江城在他生命中印下了重重的痕迹，无法抹杀，只能寄希望于时间魔法。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