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般声音在耳边啜泣,急切而隐约但又无比清晰。(飨)$(cun)$(小)$(说)$(網)免费提供阅读
地道?
地道?
我一把揪住她,“地道?我们从地道出来?恒温箱下面的地道?”
她惊慌地看我,然后松了口气,又开始哭。“郭宏你想起来了!你想起来了!对!就是那里!就是那里!”
“……”就是那里吗?
可那里,只有个杀人的机器。
那东西我给它起名为,管道疏通器。
那个圆通桶突然跳了出来。然后就是……死。
尽管,后来我和那个女病人楚灵都意识到,唯一的出口就是那里,可我们,没验证。最初是没必要,后来是没时间。
但是她说,我背着她,从那里逃了出来——而这段记忆,我一点都没印象。
“楚灵呢?!”我又揪紧她。
“郭宏你轻点!我疼!”她哭了,“我就是楚灵。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这里!我就在你对面。就在你身边。郭宏!是我呀!我是楚灵啊!我就是楚灵!你别吓我!没有第二个楚灵!”
我愕然。
我愕然地放开了她。
然后,我把她搂在怀里。“别哭。别哭。”
我抚着她长长的黑发,她在我怀里颤栗着,啜泣着。
是的。她才是真实的。真实的,具备着一切真实的东西。真实的,有着一切真实的,应该有的真实感觉。
她哭的更厉害了,我只好拍着她的背。
等她稍稍安静下来,我困难的,不知道如何寻找措词地,极其艰难的问她:“我是说——我的意思是,那个在恒温箱里的女病人呢?”
她瞪着我,“我不知道……”
她放声大哭起来:“郭宏你好了!你好了!……你吓死我了!你要吓死我了!呜呜……呜呜……”
接着她开始捶打着我,疯了一样捶打着我,“我不许你吓我!你坏!你坏!我快被你吓死了!”
真实的疼痛。
但是我记不得她所说的一切。我只记得有个噩梦。那是一个并不真实的噩梦,却真实地记得,比什么真实和现实都清楚。
我搂住她。紧紧地搂。
我吻下去。
我们的热吻,那般真实。
可是楚灵呢。那个冰凉冰凉的楚灵呢。那个应该是,已经仅仅是尸体了的楚灵呢。那个噩梦呢。还有噩梦中,最后所看到的,杀人的陶涛呢。
在拥抱中,我的手探进她的怀里,在几乎揉搓的抚中,她疼得又捶打着我,却又固执地更紧密地抱我。然后我碰到了什么。是个本子一样东西。
那东西被我拿出来。
我的身体再次僵硬。
黑色软皮抄。
我们分开。
*********
【你侮辱了我。@@咬牙切齿地说,面部肌肉扭曲着,目中喷涌着兽般怒火。
既然是一定要死。就先杀了他。
这个念头突然就已不可抑制,@@一下子就冲了过去。
但他又立刻倒退回来,重重地仰面倒下去。
那个人一拳就打碎了他的眼镜。
@@的手终于碰到一件东西。那东西可以把他所有屈辱都洗涤——用对方的血!
他抓紧菜刀,再次冲了过去。】
*********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段清晰的话。
一切都如此真实。
甚至那些肮脏的污垢,那些贴在软皮抄上的由打印机打印出来的恒温箱说明书。
一切都是清晰地看到过,深刻地有着非常清晰的印象。
但唯一没印象就是,什么时候我和楚灵——和现在这个在我怀里的女孩子,一起离开了监控室。一起从那个只有杀人的管道疏通器的什么地道中逃出来的情节。
不,我甚至连那地道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这是……?”
我举起手中的黑色软皮抄,问她。
我不知道该叫她什么。她可能是楚灵。可我,真能把她当做楚灵?如果她叫楚灵,我该怎么称呼那个从恒温箱里出来的女病人?
我清晰记得,我终于,一见钟情找到了我的爱。我发誓,一生一世,我也要在她身边,陪着她。她也会陪着我的。她甚至说,等我们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我俩就爱爱!我俩会在那里渡过一生一世。我甚至清晰记得,她说,我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
眼前的女孩子,打开我拿着黑色软皮抄的手,把这本黑色软皮抄重新抢回,放入她自己怀里。
假如过去是场噩梦——这本黑色软皮抄,是不是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假如我们活在一场电影里——这本黑色软皮抄,是不是必须成为一件很重要很关键的道具?
我看着她。
她擦干了泪。
“这是……?”我再问。
“它是本日记。我对你说过的。”她说。
而后她又卷到我怀里,搂我,“郭宏你真健忘。你只摔了一下,就像再也不认识我。快把我吓死了。”
她飞快说着,好像已忘却恐惧,也好像是,忘了她刚才的哭泣。
“我真的忘了。”我抑制着越来越浓烈的恐惧。“再和我说一说,好吗?”
“我也不大清楚。”她闭上眼。“我来的时候,就有这本日记。他们都死了。我来的时候,他们都死了。不是我杀的。我只听说,那个女病人以前是个烧伤病人。很严重。好像因为一场火灾吧。我也不大清楚。”
“那她是……?”
我的心揪了起来,原来,真的有个恒温箱里的女病人!至少,那个场景在她这里并没有错!
“她是工厂里的质检员。听说是工厂发生了事故。为了处理事故她烧伤了。”她依然闭眼,突然责怪地睁开。“你怎么什么都忘了?我和你说过的!”
我怔怔地看她。她的脸红了,掐我,“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就不听!野兽一样要要要!现在全忘了!呸!羞死了!别看我!”
突然她吓得坐起来,推我,“滚!滚开!现在是大白天!别烦我!”
我怔怔。
我这才发觉,我的小兄弟在昂首。
真的是噩梦。
即使什么都会好,那么衰弱的身体,也不可能立刻恢复。
我苦笑。
她又挪过来。把头靠在我肩膀,很自然地搂了我的腰和我并坐。清脆的声音在我耳边响。“我是谁你也忘了吧?要不要我再介绍一遍!哼!坏鬼!色!我叫楚灵!是恒温箱小组见习护士!记住了没?那个女病人,是剪刀工厂的质检员。”
我茫然的笑。
“糊里糊涂,连我名字也叫错,看你刚醒来好像把我当成她,把她当成我!再遇到这情况我一棍子敲死你!……色!鬼!坏色!鬼!看人家没穿衣服还在恒温箱里就这样,真要见了人家从里面出来,还不得立刻扑上去!坏死了!我哪点不如她?”
我茫然地苦笑。
她在说什么?
难道我看到那个女病人后有过什么不良反应?
“你说,这也怪了啊。”她在我耳边唧唧喳喳,“听说那个质检师,有个男朋友。这日记本就是她男朋友的。但我看来看去,都看不明白。”
她兴奋了。
她把那本黑色软皮抄从衣服里掏出来,摊开。
*********
【既然拥有了一件东西,就必须赋予这件东西以恰当的意义。
无论他是怎么的后悔因一时冲动而拥有的,但既然现实无法改变,就让它成为现实的一部分,也未尝不可。
可是,看什么才好?
当看星星看月亮都已厌倦,他终于无法按奈迫切心情,把视线朝对面望去。
当他真的这么做了,他的心就猛然跳了起来。
——是的,他看到一双脉脉含情的眼睛。
太可怕了。
可那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绝不是幻觉。
——我的确是,看、到、了、的。】
*********
她指着这段清晰的话:
“你看,她男朋友简直是个精神病,哪有这样写日记的。不用我字的第一人称,而是用他字的第三人称。”
又迅速翻到后面。
指着清秀笔迹写出的话:
【你侮辱了我。@@咬牙切齿地说……
他抓紧菜刀,再次冲了过去。】
她看着我:
“你看这一段。这明明是那质检师写的字,我每次看到这一段总是不寒而栗。好像她男朋友杀了人。好像她男朋友杀人时她就在旁边看,后来又纪录下了整个过程。太奇怪了。你……郭宏,郭宏!”
我从恐惧中惊醒。
我已无法把现实和噩梦进行区分。
她在我身边。
她那么真实。眼泪,体温,芳香的气息,柔软而有弹性的皮肤。她的声音,体温。她的言语。表情。她的一切。
可是,她是真实的吗?她如果是真实的,那个我背着,我们一起奔跑着,一起把那么多的剪刀送进围墙后面,那个我们在一起抱了那么久,偏偏没有发生那种关系的楚灵——是虚假的吗?
她和陶涛。
陶涛是她男朋友。然后……陶涛杀了人。
(你侮辱了我。)
(她在旁边看。)
(如果是那种性质的侮辱,被侮辱的不是她,是陶涛。)(可是,假如没有瘦子,假如只有秃老二和牛三,那种情况下,会发生什么事?被侮辱的是,就会是……我。)
(而她,我以为她已经死了。其实,她还没有死。)
(她在旁边看。)
(她忧伤的眼光。)
(然后就是血。漫天的血。疯狂的砍刺和哭号:杀人!杀人了!有人杀人了!)
(监控室里那么多尸体。)(千奇百怪死亡样子。)(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的死尸。)
然而……
我曾经,差点。差点就遭遇最恶心和最可怕。
假如那时候她没有死呢?
可是,她的这段日记,究竟描述的是我,还是陶涛?
我是她的男朋友,亦或陶涛是她的男朋友?
不。描述的不可能是我。我没戴眼镜。我不可能像陶涛一样那么懦弱,我是郭宏,镖士,八大名镖之一。
可是。
可是。
如果在最后的噩梦的那个时刻,我就算是天下第一高手也没有用,我的体力早已耗尽,我累到连手指头都没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