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八莽云桥之巅，墨钰手执黑子，思索片刻，落子，“这一子，是诱敌？”痕悒微微蹙眉，“也许。”墨钰淡笑，抬眸望向圣王。四目相对，眼神交换间已流转多重心思，半晌，痕悒将手中白子放回“这一子，看似自寻死路，却不知可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人亦如博弈，此子代表的，便是我墨钰如今处境。”墨钰郑重看向痕悒，“哦？你难得如此坦诚。”痕悒别过眼去看棋盘，手指轻轻点着子，却勾起无奈苦笑“黑棋走势，本如雷霆，翻手间，便可掌控天下，可你这一步，却是停下攻势，成，可转身于幕后，败，则与吾白子同归于尽，为何？”。。
“师尊可知，吾此次回来是承担着多大风险。”墨钰俯视云桥，背后空门显露，痕悒眼眸微眯，紧握的拳头渐渐放松，却又转瞬再次握紧“明王他们，确实过分了。”，“以八莽政法，多次围杀同侪，罪当诛，下克上谋逆少主，罪当诛。”墨钰负手静立，傲然纵观云桥之下烟卷雾凇，痕悒神情复杂，一时间竟百感交集，看着眼前那抹风华冠世的霸者孤高，不由感叹，自己何时如此感性？老了啊！
“哎！罢了，你要的承诺，我，允了。”痕悒无奈“不过这个代价。。”，“无妨，只要师尊允诺，此世绝不再向舞阳璃出手，任何代价，吾墨钰，皆受。”墨钰轻轻安了心，璃儿，这，怕是我能给你最大的补偿了。。对不起。。。
“你。。。何苦。。”痕悒一时语塞，舞阳璃身负至尊蛊后，又是百年纯阴之体，以其血培养至今的蛊后，是多少武者巫者梦寐，若能得，自己早臻顶峰的内力也可再次提升，可银扇。。。即使不顾多年的师徒之情，和绝世之玉作对，也是极其令人头痛。。。
“是她，不苦。”墨钰微微笑了笑，后顾之忧已无，接下来。。心里轻松了不少，墨钰清道“师尊，再会。”，转身，离去，不知又要面对几场截杀。。。
痕悒静静看着墨钰离去的背影，双手渐渐紧握，银扇，又给了他一次机会啊。。。见那一袭白衣渐失于雾霭，低声一叹“小心啊。。。”。。。
“呵，明王对本少，还真是执着啊。”面对眼前攻势，墨钰依旧清冷如故，只是一瞬，一百不动精锐便将墨钰团团围于马上，却见不远处，不动明王一袭蓝衣，清雅似水，敷面的金色面具闪烁灼灼亮芒。。。
“墨钰！偿命来！”不待不动明王发号，双眼早已血红的白虎尊主狂杀袭来，七条红绸飘舞，凌厉劲风横扫，墨钰旋身跃起，华靴轻点，落于红绸之上，剔骨银扇单出，霸道内劲威逼，白虎尊主急忙后退，红绸一甩，企图裹住墨钰，同时，一百不动精锐猛攻，却见墨钰唇角微翘，双扇齐出，顷刻挣脱红绸桎梏，一时间，红绸伴银光飘落漫天，散落赤红间，只见近半不动精锐，骤然倒下。。。
电光火石之间，却见不动明王旁侧，黑袍之下的玄武尊主指印轻阖，几点淡蓝幽光点闪，团团飞绕到墨钰周身，墨钰不明所以，却是极其警惕，看来，久不见其人的玄武尊主，是巫者，这下，怕是糟了。。。
正当思索间，见蓝色光点迅速袭来，墨钰双膝微弯，仰腰避过，刚刚站定，却是一阵激痛攻心，一口红艳仰呕，紧接着凌厉掌风迎面，墨钰攒掌提元化招，又见剔骨扇刃飘飞，周身近处精锐猝不及防，连头消去，又见墨钰双手一扭，锁链交织成网，只是瞬间，不动精锐，全灭。。
“真不愧是绝世之玉，撑着如此剧痛也不让人安生。”玄武尊主语中带讽，袍下双手已握得发青，墨钰初闻玄武之声，竟是意外的熟悉，“哈哈，少主殿下，吾实在不懂，您已回到煜貅，为何还冒死回来？难道，是知晓吾思您之心？还是说，青龙和朱雀给您的礼物不合心意？”不动明王调笑，“哼，知晓你欲杀吾之心，本少当然要成全了。”墨钰内敛气息，刚刚玄武的那几点幽光，激醒了体内的蛊王，她不懂用蛊，只能强行压制蛊王活动，虽然蛊王带来的痛苦至极，但想凭此杀了自己，还真是妄想。。
“那吾倒是要感谢少主殿下给我这个机会了。”不动明王轻抚金面，示意玄武，白虎出手，只见红绸如蛇盘舞，夹杂幽蓝光点极速袭向墨钰，墨钰旋扇围护，周身真气流转，护住自身同时，锁链飚出，直击白虎，外围玄武见势蛊笛奏响，墨钰攻势微顿，玄武强提内力，笛声诡谲鸣异，陡然升调，百蛊附和，墨钰顿时重创，体内蛊毒齐发，大口鲜血吐出，又见不动明王猛发一掌，墨钰一时抵挡不住，硬受重掌，退后数步，心里却是气愤“有本事堂堂正正与吾一决。”，不动明王大笑“少主殿下，吾等好不容易得知您的弱点，又怎会错过呢？”，言罢，起掌直击，墨钰敛神凝力，掌运八卦，拨化阴阳，相对数招，蛊毒难耐，墨钰一时受制，不动明王趁机连出数拳击于墨钰胸口，“咳咳。。卑鄙！”墨钰抹去唇角朱红，愤然骂道，凤眸看向玄武，这个身形，这个声音，真的，好熟悉。。。
蛊笛持续高昂，墨钰体内血液翻腾灼沸，剧痛袭身，墨钰咬牙硬挺，又见白虎尊主红绸袭来，扇刃狂卷，搅碎红绸，满目落红中，抛扇飞袭，直击白虎后心，银扇旋回，墨钰以掌击地，震起沙土飞扬，虚晃一招，跳上白马，狂奔离去。。。
“哼！算她命大！”白虎尊主调息片刻，有些不满地看向不动明王“为什么不追？”，后者轻笑“放心，机会，多的是。”，玄武尊主抹去唇角赤红，不发一语，默然离去。。。。
煜貅边城铜荒城，隶属前并肩端王墨天阳，虽为边境，却亦是繁华，兼容四国文化商运，又有并肩玉清王扩商展业之策，百姓生活安逸，一片宁静和谐。。。
墨天阳端坐城门之上，满心期待地看向城下马道，从八莽回毓京的最近路程，必会经过此地，估计时间差不多了。。待见那一骑绝尘的白色骏马奔来，急忙起身，望向城下。见那倾世身姿依旧傲然，墨天阳不禁心里犹疑，看起来，这丫头虽脸色苍白如纸，但身上血迹不多，不像重伤的样子，难道，有什么变故？
墨钰强撑着重伤之躯，端坐于马上，见城墙上出现的人，不由得眼神一冷，心头淡淡的失望。。她早知归路艰险，也料到不动明王定会试图勾结墨天阳在此对她下手，可她仍选择这条最为省时也最为危险的路，一是确实要赶快赶回毓京，二是给那些隐藏势力制造一个玉清王受伤的假象。。。可为什么，真正看到自己亲人的背叛，还是会很失望。。。。
城门重重开启，墨钰厌恶地看着那和自己该称为父亲之人一模一样的脸，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钰儿，你怎么来这了？”墨天阳一脸关心，凤眸流转，看到墨钰白衣上的血迹，惊讶道“钰儿？你受伤了？！怎么搞的？”，墨钰暗运内功压制百蛊躁动，翻身下马，只道，“皇叔，吾无碍。”。。
“无碍就好，钰儿啊！好不容易来一次，皇叔可要好好招待你啊！”墨天阳笑着拉过墨钰，暗用内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墨钰没料到墨天阳竟会如此明目张胆，一时措手不及，默默咽下涌上喉咙的鲜血“皇叔美意，墨钰本不好拒绝，可眼下多事之秋，吾必须加快赶回。。”，“最起码吃顿饭再走，给皇叔个面子啊！”墨天阳摇手，拉着墨钰往王府走去，墨钰轻声一叹，只得装出勉强的样子，叔侄二人好似久别重逢的喜悦祥和，两侧行人一时俱静，一是惊艳于墨钰容貌，二是惊奇，为何平日里深居简出的王爷会行走于这平常大道。。
墨钰一时有些好笑，呵，想不到自己这皇叔竟能做到这份上，一方面要装出一副好叔父的样子，同时还要小心试探自己内力还剩几层，真是辛苦，不知，今晚这鸿门宴，会不会很精彩。。。
“哼，真是不自量力。”秦子寒甩掉手上血迹，抬眼望向笼罩在夕阳下的铜荒城，此时，那家伙应该在那里喝茶呢吧，真是，自己替她自毓京一路杀到铜荒，虽无大伤，小伤也是不少的，真是，胸口的伤还没好呢，又累的够呛，人家却在那赴宴，回想起墨钰那副自己欠了她多少钱似得表情，还有她义正言辞的狡辩“要不是你来了，本王的计划也不会受阻，本王为了你改变了计策，又白白收留你多日，对你这么好，你要报答本王。”。。。。真是。。哼，接应到她以后，可必须好好讨要一份谢礼不可。。
琅华宴艳，歌舞笙箫，觥筹交错间繁华流转，墨天阳与墨钰端坐正位，端王世子墨珞瑛，郡主墨珞兰分坐左右首座，席间一派谈笑风生，“玉清王殿下，多年未见，风采越发惊世。”墨珞瑛起身向墨钰敬酒，墨钰仰首饮尽，酒劲浓烈，一杯入喉，灼烫直抵心口，墨钰本是重伤之躯，更是痛的倒吸了口气，“殿下怎么了？”捕捉到墨钰一瞬的神情变化，墨珞兰敏感问道，却见墨钰淡笑，只轻道“好酒。。”。。
“钰儿啊，陛下一切都好吧，你母妃。。还好吗？”墨天阳神情犹豫，却还是问出口，当年那倾国倾城的惊鸿一瞥，烙印在心底，本以为远离她，就可以在时间的磨洗下渐渐淡忘，可为何，却是愈发深刻？自不动明王将她已神志不清的遭遇告知他时，那种迫不及待地想要到她身边的感情，强烈的好似要撕裂心口！皇兄啊！你为何要如此对她！断魂蛊的剧痛他心知肚明，她怎么，挺得过。。。
“嗯，一切，都好。。”墨钰凤眸中掩着疑惑，四目相对中，墨天阳看着那与她相似的容貌，渐渐迷离了神情，仿佛，沉浸在过去中，渐渐，迷离着，变成了心痛，掩盖了杀意。。。
“父王，别只顾着叙旧，菜都凉了。。”，墨珞兰适时提醒，墨天阳还神，见墨钰那黝黑深邃的墨瞳，下意识别过头，“呵，对，吃菜，钰儿啊，你从小最爱吃鱼，这道彩香鱼可是铜荒的特色菜啊！”。。。
酒过三巡，已是华灯初上，墨天阳凝视墨钰，而后者神情迷离，双颊绯红，双眼时不时合上，却又勉强着睁开，显然已是醉的不轻，不由得试探“钰儿？”，“嗯？”墨钰闭着眼应了一声，“要不今夜先留宿吧，皇叔看你醉了啊。”，“嗯？本。。本王。没醉。。”墨钰嘟囔着，竟慢慢伏在桌子上。。
墨天阳见时机已到，抬眼看向儿女，墨珞兰双手一握，再张开时，已出十只银针，“父王，女儿觉得，还是要先废了她的武功才好。”，“也好，反正不动明王只说要活的就好。”墨天阳甩手以示赞同，疲惫感涌上心头，起身离去，只交代道“就交给你了。。”。。
“别！姐姐，墨钰内功精纯，若小弟以吸功之法渡得其深厚内功，岂不是更好，把她交给我吧！”见墨珞兰想要下手，墨珞瑛急忙拦住，墨珞兰鄙弃看向自家小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她怎么说也是我们亲表妹，这么做不好。”，墨珞瑛在抑制不住灼热之心，“反正交到不动明王手中都是要死的吗，那我先玩玩又有何不好？这可是举世难求的极品啊。。”，墨珞兰一时无奈，转身离去，只道，“随你啦，注意要留活口。。”。。。
“哈哈，想不到我那没人疼没人爱的小表妹竟是如此人间绝色，今日，让为兄好好疼疼你吧~”色心上头的墨珞瑛急忙靠近墨钰，还没碰到，却是在瞬间被人封住穴道，顷刻清醒，望着墨钰杀气十足的双眸，片刻便是流了一身冷汗，“吾，本念尔等是吾亲人，只想悄悄离去，你，有承担忤逆吾后果的胆魄吗？”墨钰负手而立，双指轻点于墨珞瑛颅顶，内力涌灌，只闻一声脆响，墨珞瑛软软倒下，强行运功，蛊王活动一时失控，一口红艳吐出，墨钰心道不好，恐怕这一时半会儿都无法运功。。。
“喂！可以走了吗？”，听见秦子寒声音，墨钰抬首望向屋顶，稍稍安了心，见秦子寒自屋顶跳下，竟是一身婢女装扮！墨钰不由得好笑，秦子寒虽然容貌俊郎，头发这么散开扮成女相，也是不丑。。。可哪有身材如此魁梧的女子？！“别看了，你现在无法再运功，我，我是先替你试试衣服。。。”被墨钰看的有些不好意思，秦子寒甩过一包衣服扔给墨钰，“我们要大大方方回毓京。”。墨钰看向手中华丽女装，心里别扭，自有记忆以来就没穿过女装，这。。。。
见墨钰犹豫，秦子寒好奇道“怎么了？”，煜貅国力富裕，百姓服饰也很少简朴，何况秦子寒是从墨珞兰房间里偷出的衣服，偏偏还是套宫装，一层又一层，华丽繁重，墨钰实在为难，只得实话实说“不会穿。。。”。。
秦子寒呆愣数秒，勉强维持表情平静，“转过去。”，墨钰虽是不解，但也配合地转过身。。片刻，腰和膝窝突然一软，一不留神被秦子寒打横抱起，却见秦子寒已经换上墨珞瑛衣饰，“干什么？”，秦子寒露出一幅花花公子的轻佻模样，“光明正大走出正堂啊。。”。。
“八莽原该有动作了，你要小心。”，双马并驾，两人都试图将对方甩在身后，秦子寒突闻墨钰这一句，大笑一声“哈哈，本少不怕，想用这招转移我注意，行不通哦。”，墨钰淡淡看他一眼，再次催马，一步飞跃，将他甩开数米，秦子寒暗笑，昨夜，察觉墨珞瑛对她有轻薄想法，他竟险些抑制不住自己，差点立即跳下来把他杀了，索性墨钰伤的不是那么重，不仅杀了那色狼，还给他制造了机会，回想起昨夜他抱着她走出端王府时，那群家奴的表情，哈哈，真是有趣。。。“喂，你说明日铜荒城内会不会有什么流言？”，“。。。无聊！”，“哈哈，喂！你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