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碎玉般的雨滴点落尘埃，震起了朵朵血色水花，紫衣军华贵的紫色早已被血染的发黑，一具具倒下的身躯，一声声颤抖的嘶吼，那绝美的魔神，血染的白衣，湿透的长发，嘴角噙着的笑容，嗜血，却哀伤。。
云雄端视这场拼杀，她发带蹦断，青丝乱舞，白衣上多处斑驳，可她的眼里，那簇火苗愈发闪亮，她，在为什么拼命？他的士兵们仅剩万余，尽管浑身颤抖，却依旧冲锋上前，在被她砍倒的同时，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同胞掩护，以自身一死，换她一伤。。。
要不，就这么将她带走？现在的她，绝不是自己对手。可是。。。
云雄犹豫着，却见一粉色身影颤抖着从城门走出，他瞳孔一缩，舞！阳！璃！他一瞬间怒火中烧，原来，你如此拼命是为了她！你为她伤，还要为她死不成？！他气的旋身飞起，一脚踹向墨钰胸口，墨钰没有料到云雄会突然出手，生生飞出好远，喉口一甜，便是一口血吐出。。
舞阳璃目睹墨钰吐血，心头大痛，急忙向这边跑来，眼前一黑，她急忙停下脚步，是云雄，她有些害怕地后退，见那一向温润的人，此刻眼里的妒火漫天，她一愣，原来，是将她视为情敌了。。。她后退几步突然侧身冲向墨钰，却被云雄抓住了头发，“璃儿！！”墨钰的声音传来，还没来得及反应，她却只感觉身子一轻，便被甩了出去。。。
再起身时，却见云雄撑着弓瞄准了正挣扎起身的墨钰，她大惊，得不到她，就要杀了她吗？！箭气破空之声甚至盖过了雨声，墨钰见云雄没有对璃儿下手，心一松，不去理会那极速飞来的羽箭，她心知，现在的自己，拦不住，索性便不拦，剔骨扇刃血流如注，她心神一凛，继续迎战！
羽箭入体之声想起，渐落的血在雨中泛起了点点涟漪，云雄功力深厚，箭力不减，在穿过那人身体之时依旧带有破竹之势，她回身抓住箭尾，对震惊至极的她微微一笑，“钰。。第一次，我，保护了你，啊。。”。。
墨钰头脑一片空白，她。。怎么可能？！这么远的距离，她是怎么在瞬间到这的？没有内力，强行冲破封穴的她，此时，伤的不轻，怎么可能？！看到她渐出的血，她心慌至极，她受伤了！她竟然，在自己面前，受伤了！该死！都怪我！当初就应该直接将她送到玉火楼！为什么！为什么会贪恋这一时的思念，为什么不多分出些兵力护她！
舞阳璃缓缓倒下，麻痹的手也无力下垂，墨钰急忙抱住她为她止血，她对她微笑，在她怀里轻抚她的侧脸，她说，“钰，多笑笑。”。。墨钰点点头，微微勾起唇角，眼泪却不自觉滑落，混着血水，滴到她的脸上，她的神情有些散涣，“别，别哭。”。。
云雄缓缓走到墨钰身边，俯视她，心，好痛，她为她伤，为她流泪。。。不甘啊！凭什么！凭什么她能得到你的爱！凭什么她能让你付出至此？！云雄气的不行，举起手中银刀欲砍，墨钰抬手一抓，掌心顿红，她抬起头，墨色的双眸里写满愤怒和杀意，混了血水的眼泪如同血泪流下，他一惊，修罗泣血，可是要化身成魔？
她单手揽着阳璃缓缓起身，突然向他的心口猛然出掌，带着十足的杀意，丝毫，没有偏差，云雄没有躲避，硬生生受了这愤然一掌，几口赤红咳出，眼里却是再也藏不住的心痛，原来，她，真的。会。为了舞阳璃对他出手。哈哈，好痛，真的好痛啊。。“为什么？”她问，“为你，你若要这天下，就不能留她这个弱点。。”他声音平静地答。。。她看着舞阳璃微微闭合的双眸，声音略带颤抖，“没有她的天下，我要它何用！”，他的声调陡然拔高，带着君临的暴虐，“那没有你的天下，我又要它何用！！”。。
墨钰愣了一瞬，不再理他，单手凝气封住舞阳璃周身大穴，牙关紧咬，口中顿时浓香甚异，几缕赤红顺着唇角滑落，她也不顾，在云雄的注视下喂舞阳璃渡过一口药血。唇齿相依，她的泪，终是滴在她的眼角。。
他凝视她半晌，待她那般浅问渐欲加深，猛的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迫她吞下一粒药丸，墨钰单手揽着舞阳璃，试图运气，想把它咳出，却只是徒劳，她瞪着云雄，后者却是拂袖离去，只留一句，“杀。。。”。。。
紫衣军得令，努力克服恐惧，慢慢向墨钰靠近，墨钰周身杀气浓重，揽着舞阳璃旋身而起落于丈外，一声清锐的哨声响起，城门内跑出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墨钰将舞阳璃安置到它身上，看着白马那充满灵气的眼，郑重道，“飞逸，带她去忘川谷。”，飞逸望着有些狼狈的主人，眼睛有些湿润，低鸣一声，便绝尘而去。。。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她轻叹，双扇架起，二十条锁链顿出，只入紫衣军喉咙，旋身一扭，周身十米便再无生还。。。
双臂早已酸痛，丹田内也是气息透支过多，墨钰清明，再战下去，自己不是被杀，就是累死，可眼前还有近八九千的敌军，他们虽然颤抖着，可却依旧虎视眈眈，寻找着她的破绽，她的身上被长枪或划伤或洞穿了好多下，血也流了很多，墨钰眯起眼，努力将散涣的视线重新聚拢，后肩却是一痛，异常红艳的带有浓烈冷香的血自肩头那贯穿的长枪滑下，她身子一颤，挣开长枪，踉跄了几步，抬手欲战，可此时才发现已经被紫衣军所包围，她甩甩头想清醒些，可眼皮愈来愈沉，她心里想着，可能是七日眠的药效发挥了吧。。
可心口突然灼热，好似一把星火突然烧起，以燎原只是迅速蔓延到墨钰全身，她猛地挣来眼，视线清晰了，她有些怀疑，难道是云雄逼她吃的那个药？全身灼热难挨，是火毒！她有些诧异，这种毒很烈，中毒者往往会灼热焚身，筋脉寸断而死，可她是百毒不侵之体，这种药顶多让她热那么一会儿，为什么？墨钰心里默默想着火毒的配方，白草，红叶，仁麻。。。她猛然醒悟，火毒中有仁麻！为了配合她的毒体，赫羽君特意将七日眠配料中的碧罗多加一味，麻仁可中和碧罗药效，她的假寐时日可能会延长近一倍，墨钰心有不甘，却在脑海中迅速思考各种应对之策。。云雄，你为与我一争天下，当真废了不少心思啊，也罢，我墨钰，迎战！
不管怎样，火毒带来的灼痛让墨钰清醒了不少，剔骨扇刃已钝，她只好用锁链将敌兵扼死，但杀敌的速度明显下降，伤也多了不少，她索性放弃防御，全力杀敌，紫衣军一个一个倒下，依旧站立的恐惧的发抖，一人，仅仅一人，斩杀十四万余人。。开始时绝世之玉的一曲箫要了十二万人的命，他们心存侥幸，认为这是她的巫术。可当她亲自下到城楼与他们厮杀时，那巨大实力的差距让他们真正地彻骨存惧。。。如果能幸存，那，与绝世之玉相对视的瞬间便将是永生永世的梦魇。。
攻势渐缓，紫衣军双腿剧烈发抖，不敢向前，一个小队长跟在士兵之后，踢到弓兵留下的残弓，他有些麻木地蹲下，在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中摸索着羽箭，浑身抖如筛糠，不住地呢喃，帮帮我们，帮帮我们。。。
急忙赶向北关，心中都是那人清冷的眉目，墨钰，和我决一胜负之前，在我得到你之前，不能死啊！鲜衣怒马，一骑绝尘，迎面而来遇上率领大军的狄远山，秦子寒蹙眉，战狂刀定睛一看，也是犹疑“老将军？”，狄远山一愣，眼前的大军，好似来自血海一般，虽是狼狈，但其斗志昂扬，他大喜，难道，成功了？！定睛看看人数，不到，两百，他心一沉，“小子，这。。”，战狂刀掩下心中苍凉，“众将，不辱使命！重伤敌军将领阿使泰，全歼敌军，五万！”。。“你怎么来这了？”，秦子寒奇怪看着狄远山，心里犹疑，“狄飞归降，正赶往北关支援王上，我等前来支援苍氏战况！”，狄远山解释，众军心一松，王上，有救了，秦子寒心里，却是莫名难受，不明所以，只不耐烦道“那就快走！墨钰还等着呢！”，“是！”。。。。
一路狂奔，秦子寒恨不得立即到她的身边，不断催促着漆骏，那烈马亦是心急如焚，不断加速，离北关愈来愈近，血腥气也愈发呛鼻，忽闻战马嘶鸣，他回头一看，狄远山，战狂刀，流风纷纷追上，却在离城门百丈外停步，胯下战马悲鸣，它们颤抖着不敢前进，任凭主人如何催促，狄远山的马甚至直接跪倒在地，秦子寒安抚漆骏，它虽然颤抖着，但依旧是急迫的样子，秦子寒心一凉，发生了什么？为何这些身经百战的战马会吓得不敢动？！难道。。。
不断的摸索，终于，在同胞血肉模糊的尸骨下掏出两支浸透雨水，血水的羽箭，他颤抖着拿起两支羽箭，泪流满面，兄弟们啊！我尽力了！握紧羽箭，搭弓，用尽全身气力，集中全身意志，瞄准那正欲抬手斩杀又一个同胞的修罗，“嗖！嗖！”两箭连发，用尽全力，这，无疑是此生，发挥最好的进攻，“呃。”两支羽箭，一只穿过墨钰抬起的手臂，她吃痛，手中的长枪坠地，仅是一瞬，另一只羽箭贯穿了她的右肩，双肩尽伤，她双臂瞬间麻痹，再无力抬起，胸口，小腹，左腿均是一痛，紫衣军颤抖着松开长枪，不敢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伤，伤到她了。。。
“哈，哈哈”紫衣军突然爆发狂笑，那不可触及的魔神，终于坠落红尘，以自己的平凡之力，终于，终于可以伤到她！终于，可以为死去的同胞，报仇！“杀！杀了她！”。。。
火毒药效已过，墨钰身子沉重，她抽出贯穿了右肩的羽箭，踉跄几步堪堪站定，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染上了血，染上了泪，雨，不知何时停了，她的脚下，是堆得高高的尸体，他们的血，她的血，在平原上妖艳地书写着这传奇一战，身边是越聚越拢的所剩不多的紫衣军，他们试探着靠近，脸上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墨钰心里苦笑，终于能杀了我了吗？至于那么高兴吗。。。。她突然觉得好累，自己这一生，很短，但好像，很失败。。。。几乎所有人，都想要她死，真是，为什么，都想我死呢。。。父皇也是，你们也是。。。
“杀啊！”突闻兵甲铿然，墨钰抬眸，红艳的甲胄如潮水赶来，包围着不知所措的紫衣军，她微微一笑，是，狄飞吗？“王上！”身子被人扶了一下，墨钰定睛一看，果真是狄飞，可他眼里闪着歉意的泪光，满含无奈，墨钰心道不好，再欲躲已是来不及，“对不起！！”，突闻的一句歉意，心口微凉，墨钰平静地看着那把刺入自己胸口的短刀，痛的，早已麻木，果真，亲情这种东西，不可信啊！这一战，本王，败了。。。
“该死！！！”耳边突然传来秦子寒的声音，抬眼便见狄飞的头颅高高飞起，秦子寒怒极，她，为煜貅拼至如此！最终的致命伤，竟是由煜貅的将领所赋！！“飞儿。。”狄远山双拳紧握，怎么，会这样。。双膝重重跪下，老泪纵横，一遍遍地叩首，一声声地道歉“王上！对不起！对不起！”，一只冰凉的手触到额头，老将军抬眼，那少年王侯清冷如故，俯身拖起他满是鲜血的额，她想开口，甫一启唇，却是再也咽不下的红艳，仰天一抔热血，那顶天立地的王，终于，倒下。。。
狄远山怔愣地看着那满目的血红，看着那渐渐倒下的染血白裳，时间，仿佛，慢了下来，天地间一片静谧无声，他仿佛听到，王上，最后的一句“无碍。。”。
“墨钰！！！！！”猛一回头，却见她仰面倒下，秦子寒惊呼，接住她的身子，颤抖着想拂去她唇角的赤红，却仅是不断被那红艳打湿，她的血，这般炽热，是她生命的热度，他试图为她止血，手却不听使唤的剧烈颤抖，他害怕，怕只要一松手，她便不在了，怕只要一闭眼，她便离去！秦子寒此生第一次感到这般恐惧，却只得紧紧抱着她，想用自己的体温，留住她的温度，“墨钰，墨钰。。”。。。
突然的变故仿佛让天地都顷刻安静，紫衣军们保持着举着长枪的姿势，突如其来的红甲军，以及那一身红衣银甲。。。是金环少主？！八莽原的金环少主！八莽原的两大少主功力不相上下，如今，银扇少主以一己之力斩杀十四万大军，好不容易有机会杀了筋疲力竭的她，却半路杀出了另一个！紫衣军中一些较为年轻的士兵抖如筛糠，爆发了几声撕心裂肺的嘶吼之后转身就跑。。。
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让随后赶来的煜貅大军忍不住呕吐，流风，战狂刀震惊地环看着那惨烈无比的战场，紫衣军的尸骨堆积如山，华贵的紫袍染上了血，泥，早已污浊不堪，满地折枪断剑。。。那被围在中央的王者，神情依旧淡然如故，一袭白衣血染，远远可见的伤就有多处，青丝飞散，绝美的脸上血雨纵横，美得惊心动魄，看着所剩那不到五千的紫衣军，所有人愕然了，这一刻，那染血的白裳，那惊心的血泪，烙印成众人心中最为壮丽的风景！王上，做到了！一人独守镇山河，一人独战万千敌！
“墨，墨钰。。。。”秦子寒见怀中女子凤眸闭合，不禁心下一颤，他轻拍她的脸，“喂。醒醒！”，墨钰却只觉极度的疲乏，神智渐渐模糊，依稀可辩的是秦子寒几缕张狂的红发，不如。。。歇歇吧。。。抬起手想擦擦他的眼泪，滴在她脸上，好烫。。她想挤出一丝笑容安慰安慰他，可为何，心里这般苦涩。。。璃儿。。璃儿。你，还好吧。。
她的手无力垂落，秦子寒瞬间如置冰窖，“别。。醒醒啊，你睁开眼睛！墨钰！墨钰！”。。。。
仿佛天地间都静默了，他抱着她在尸山血海中，他不知道她的计划是否成功，她伤成这样，不用假死也快真死了。。他颤抖着试她的鼻息，却没感受到丝毫温热，他将她抱在怀里，只是一遍遍唤她的名字，顷刻，泪如雨下，原来，不论她是否真的离开，对他来讲都是如此的痛彻心扉。。。
“啊！！！！”凄厉的嘶吼，包含着彻骨的心痛，剖心的不甘，震彻了天地，惊醒了，震愕中的众人，呕吐的士兵震惊着起身，追杀逃跑紫衣军的流风，战狂刀愕然回首，所有人都猛然醒悟，王上，不在了。。。
雨，又狂暴地泼下，帝凰崩天，同哀，战狂刀，流风，率领近五万的煜貅将士，跪在雨中，静静地，陪着那年仅十八的绝世王者，走完她最后的传奇。。。
雨，打在一众男儿脸上，自那眼角滑下，不知是雨，还是泪，雨水，将墨钰脸上的血痕洗掉，那张绝美无双的容颜，既有男子的清逸，又有女子的惊艳，此时褪去了清冷，如玉般的温润，精致的薄唇竟微微勾起，一身血染白衣，一缕浅笑，仿若惊世红莲，美得，凄艳。。。王上，您，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吗？不知是谁先哭出声，男子低沉的悲戚渐渐盖过了雨声，他们都明白，王上走了！那个惊才艳绝的绝世之玉，走了，那个功盖天下的银扇少主，走了。。煜貅，亡了。。。。
这一战，并肩玉清王一人杀尽十四万四千铁骑，用其血书刻了火舞大陆历史上空前绝后的霸战，苍氏，冰逸兵力损失惨重，犹是苍氏，由于近月的败战，国力亏损甚多，一直闭关锁国的熥蠡亦由于商道断隔已久，国库存款所剩无几，三国整体生产力水平倒退近十年，以此，煜貅绝世之玉，一力撼天下！
这一战，八莽银扇少主一曲箫奏尽十二万烈魂，两把扇斩尽两万四千敌首，无人知晓，是绝世的武功，还是不溃的意志，支持那年仅十八的少女缔造如此传说！
这一战，聊城北关血泪尽染，埋葬万千英魂，埋葬那绝世之玉一身傲骨长存！
这一战，煜貅聊城战士五万，和解煜貅两万军士，全歼苍氏五万铁骑，创造火舞历史上以少胜多之典范，化解三国围剿之危，堪称奇迹！
这一战，她以命相拼，她生死未卜，他心碎欲绝，他痛至无泪。。。一人殇，一人战，一人亡。。却是，万人悲。。
这一战，王者陨落，天地同悲，帝凰仙逝，江山撼，乱世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