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怎么样？！”，秦子寒急忙抓住赫羽君手腕，“她怎么样？”，后者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眼里有些释然，“也亏得她那身毒血，你要是再晚到一步，这世上就真没墨钰了。”，秦子寒闻言大喜，立即便想进入内室，却被赫羽君直接拦住，只听赫羽君不悦道，“我说能进去了吗？她虽然脱离性命之忧，但伤成那样，现在就算是静养都要至少一个月才能恢复。”，秦子寒有些怨怼，“我就看一眼，隔着屏风也行。”，看着秦子寒那副可怜兮兮的表情，赫羽君突然觉得心情大好，这就是当医生的好处，“不，行。”。。
“钰，小钰~”桃花如雨，那一身嫩粉的她，伴着花雨起舞，“你看我跳的怎么样？”，那时，她靠在树上假寐，却偷偷用余光瞄着她，听她一问，坦然道，“很美。”，现在回想，当时的自己，可真够别扭的，墨钰不禁勾唇浅笑，这么多年了，这个心性始终改不掉，直到那夜她说她爱她，她才敢向她表露自己的真心，这么些年的咫尺相思，如果，能早些确定，是不是她们之间，又可以多一些余温各自回忆？
“她是不是要醒了？”，见她即使在深度昏迷中依旧紧蹙的眉终于微微放松，秦子寒满心欢喜地问向赫羽君，“不可能，这两天是她最关键的时候，如果熬不过去，筋脉重铸便会失败，导致走火入魔，那时候毒体反噬，神仙都救不回来了。”，“那怎么办？！”秦子寒大惊，不是说脱离生命危险了嘛？怎么又可能毒体反噬啊？！“哎，你应该知道墨钰的血，是世间至毒吧。。”，赫羽君淡淡问道，“嗯。”，“以我对药理的了解，她的血不仅是至毒，也是至药。”赫羽君沉默半晌，似是不忍，“要炼成如此程度，必是经万毒万药万蛊流经周身各大血脉，但其间必是世间至痛，可以说，墨钰能活下来，是个极大的奇迹啊！”。。
“不懂。”秦子寒坦然，赫羽君鄙视地看他一眼，“记得她肩胛，肋骨的四个伤痕吧，那就是当初药毒入体之处，用药淬炼骨脉，用毒洗练经髓，用蛊磨砺内息，这家伙，定不长寿啊。。”，“什么？你不是医圣嘛！不都说了她会没事的嘛！”秦子寒只听进去最后一句，急得抓住赫羽君领口，后者只是凝视着墨钰，低声道，“药毒蛊入骨，虽是一段时间内有助于修复强筑筋脉，但，凡事都有限度，她身上特有的寒香就是最好的证明，如果继续维持这般毒血，她，最多活不过三十。。”，秦子寒如遭雷击，她，活不过，三十。。。。怎么能这样？！她有经天纬地之才，有倾世无双之姿，有君临天下之魄，有天下归一之能！怎么能，活不过三十！她今年十八，不，时间太短了！“救救她！帮她解毒！”他急切地看向赫羽君，“要是能解我早就解了！她体内的蛊王，全靠她的毒血存活，一旦毒解了，她会立即被蛊啃食的尸骨无存。。”，赫羽君垂下眼睑，医圣，呵，连墨钰都救不了，“蛊王？！是熥蠡的蛊王？那不是在舞颐斐身上吗？”秦子寒惊讶。。
熥蠡国度巫师众多，以蛊王，蛊后为尊，传说蛊后养于女子血内，时日愈久，内身灵气愈纯，得蛊后者，功体提升可近三个阶层，而蛊王养于至阴少男体内，寄存于万毒之血，甚可有起死回生之效，“其中缘由等墨钰醒了再问吧，我不会看错，她体内万毒万蛊，本是不可能存活，而有蛊王抑制才能活到现在。”赫羽君面色犹疑，又转身提醒道“你可不要告诉别人蛊王再她身上啊，本来她仇家就多，要是被人知道能起死回生的蛊王在她这，几个墨钰都不够死的。”，秦子寒急忙点头，“放心，打死我我也不会说出去。”，又再转瞬间想到她的生命所剩不多，秦子寒心痛至极。。
“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秦子寒几乎恳求地问道，赫羽君沉思片刻，眼神一瞬亮起，却又转瞬熄灭，秦子寒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多了一丝期待，“之前我便翻阅了各种典籍，却根本找不出累死她这样的案例，大多数毒体都是在历练时便死去，活下来的极少，像墨钰这样的，恐怕是唯一，若是类比普通女子毒体治愈方法，倒是有两种。。”，“哪两种？！”，“一，让其受孕，用银针渡穴，把毒血，蛊王引入胎儿体内，待产下死婴之时便可恢复，可墨钰身中守宫蛊，别说受孕，就是处子之身被破都会立即崩血而亡，这个方法行不通。”，“那，第二种呢？”，赫羽君回首凝视秦子寒，郑重道，“先解蛊王。只有用蛊后来引，才能保证墨钰解毒时不会出现反噬。。可即使解了，她毒蛊淬体时日已久，怕是只能延长二十年年左右的生命。。”。。
“好！蛊后在哪？我去找！”秦子寒燃起希望，能多几年是几年啊，绝对不能让她就这么离开凡尘！“即使找到了蛊后，墨钰也绝不会使用的。”，赫羽君叹气眼中闪过一阵极痛，他迅速阖目，声音中多了几缕无奈，秦子寒猛然醒悟，“蛊后，是，舞阳璃。。。”。。
“音音~你看~这是生死蛊，是魅儿以心头血润养了二十七年才得到的哦，你看，这样，它就分成两半了~你一半，我一半，哈哈，魅儿要和音音同生共死哦~”女子将明月音揽在怀里，腿十分不老实地缠在她的身上，笑嘻嘻地将自己手腕割破，取出那条几近透明的小虫，涂成紫色的长指甲轻轻一划，那小虫便断成两半，她媚笑着将半截小虫放到明月音眼前，伏在她耳边呢喃，“看~音音，魅儿只要将它放到你的手腕上，你就永远属于魅儿了~”。。
明月音气的几乎要咬舌自尽，这是造的什么孽！想自己堂堂第七圣君，只不过是来熥蠡见个故人罢了，怎么还遇到了这么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从昨日到现在仍是一动不能，眼见那女子将那生死蛊虫放在自己手腕上，那虫子一点一点钻入自己体内，而那女人还笑靥如花，“哈哈，音音是魅儿的了！”，见她没有开玩笑，明月音更是气的不打一处来，这女人，疯了！
自古以来，熥蠡这个国家都是以其神秘的巫蛊之术鼎力于火舞大陆，历经百代的皇族交替，舞氏皇族更是以其霸道蛊术令人闻风丧胆，而每一代的蛊王蛊后都是整个熥蠡的尊者，地位仅次于皇帝，就连八莽原也会为其特留圣女圣子之位，不同于其他国家，熥蠡出了王侯以外，还令有与王侯地位平等的十大巫君，眼前这女人，便是十大巫君中的巫真。
而生死蛊，是在熥蠡巫女一出生时便种于心口，以心头血润养，当巫女想与谁同生共死之时，便将蛊虫划为两半，种与那人，大多数巫女都将生死蛊留给一生挚爱，愿与君生生世世，愿与性命相托，明月音满心疑惑，这女人，竟然将关乎其生命的生死蛊种在她身上！真是疯了！到底为了什么？！
“音音~音音~”，巫真在耳边一声声妖魅的呢喃，明月音却只觉浑身战栗，一丝莫名恐慌渐渐爬上心头，“音音已经是魅儿的人了，哈哈，我们来做一些快活事吧！”巫真轻抚着明月音的脸，一手轻轻划开她的衣袍，明月音大骇，这女人，要做什么？！
热烈的缠吻，明月音几乎要窒息，而那条冰滑的舌头灵巧地与自己的舌头纠缠在一起，明月音一阵羞愤，头脑发热的难耐，下身突然传来的异感，一点殷红滑落，明月音头脑瞬间一片空白，居然，居然，被一个女子**了！她堂堂第七圣君，活了二十九年，居然，失身与一个异族女子？！
“哈，音音的处子之血，用来养凤凰蛊吧！”巫真一脸愉悦地看着脸色一片苍白的明月音，纤手一划，轻笑道“音音~你已经和魅儿连为一体喽，魅儿帮你解了缚身蛊，你可不许跑哦~”。。。
动了动手指，果真已经可以动作，明月音缓了片刻，当即起身给了巫真一记耳光，后者也不躲，只是媚笑着看她，明月音气急，抬掌就想将这女子击毙，却听那邪魅的声音再度响起，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她的脸颊，“音音~疼吗？”，明月音一愣，果真隐隐觉得左颊发热，这，这就和她这疯女人神识相容了？！回神看向巫真，却见那妖艳女子眼中含泪，凝视着自己，那眼神似水，似火，一瞬间，倒是让她失了神，这眼神，如此，似曾相识，“音音想杀魅儿吗？没关系，魅儿死了，音音也会死，和音音一起死，魅儿会很幸福呢~”。。。
“小心着凉。”墨君奕轻轻将外袍披在柳如是身上，侧立在她身边将她拦入怀中，柳如是凝视皎月，轻道，“钰儿，真的已经。。”，“是我们负了她。”墨君奕心头沉重，那个小小的白衣少女，承负了天下的妒，却失去了应得的情，母亲的宠爱，父亲的关怀，兄长的照顾，友人的信赖，爱人的承诺，世间亲情天伦，友爱情谊，她在没有触及之时便已经失去，一个人，从最初的步履蹒跚到现在的渐行渐远，她的心一层层冰封，终是在面对太多背叛之后，选择了长眠。。。不知，在她面对的背叛中，最难挨的，会不会也有他这个兄长最初的背叛？
“奕，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钰儿为什么。。”，犹豫半晌，柳如是终究开口问道，墨君奕沉默片刻，终是坦然，“那年，父皇名义上令我去南方处理政务，实际上是令我前往熥蠡与嘉瑞帝舞英珝暗商对八莽原之法，当时我自舞英珝那里得蛊王，便回京向父皇复命，甫一进京，钰儿便找到了我，告知我墨文钊向父皇提亲之事。”，“钰儿？是她告知与你？”，“嗯，我当时怒极，却被钰儿所拦，她让我联合冰逸先帝云拓，佯装支持墨文钊佐政，以此迫墨文钊放弃你，等墨文钊真正临朝听政之时，不知钰儿用了何种手段，让满朝文武皆知文钊太子勾连朝臣，一时间人心惶惶，最终迫得墨文钊举兵逼宫。”，墨君奕阖上双目，似是沉浸回忆，却又流露着浓浓的哀伤。
“原来。。是这样。。”柳如是一时回想起那个特别的孩子，钰儿，似乎，从小只与她亲近，对任何人都是报以冷漠态度，可，自己，终究没有保护好她，如果，如果她够强，强到能为那时幼小的她撑起一片天，那孩子，是不是就能过的轻松一些，是不是就不会因为太过耀眼的能力引火烧身，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当时形势很是紧张，父皇并未做出任何举措，甚至任墨文钊杀了九弟和三哥，现在想来，当年父皇与熥蠡先帝往来极近，他应是在专注蛊王一事，我正忧心之时，却突得冰逸先帝云拓书信相约，从他那得知，早在那几日前，钰儿偷偷与云拓相会，以开通三条新商道为筹，换取冰逸对墨文钊名义上的声援，并借来冰逸死士五十伪装成太子卫队刺杀前并肩端王墨天阳，如此坐实了墨文钊勾结外援对内祸国的事实，又命二十五冰逸死士暗杀墨文钊妻子君落，君氏一族仗着皇后君如雪气焰嚣张已久，又是武者大家，死士必有死伤，从而挑拨了君氏与冰逸的关系，而在众人眼里，冰逸对墨文钊持支持态度，君皇后不是平庸之辈，寻着线索便找到了是钰儿从中挑拨，而钰儿那时正在冰逸，便更让君皇后以为其与冰逸联手，一方面加派人手提防冰逸，一方面加强太子手下精兵，而此时拜月公子的横空出世，一己之力毒杀太子文钊座下三千卫队，君如雪一怒之下遣派大量人马调查公子拜月。”。。
墨君奕停顿片刻，语气中更是不忍，“而此时一直佯称抱病的父皇突然现身，命我将钰儿带去见他，钰儿虽是不愿，却不想让我为难，便随我前去。。父皇，阅人无数，看出了这一切都是钰儿的布计，便。。。便以兰贵妃和黎光公主胁迫她，命她设法除掉君氏。而钰儿，也确实成功了，她亲去冰逸请援，以自身为饵，引得君后把全部烽火对向冰逸，云拓误以为墨文钊毁约，一怒之下发动冰逸胤龙卫反击，除了君后君氏一族全灭，难以想象吧，当时，她才六岁啊。”。。。
柳如是轻笑，“钰儿布计，向来是虚虚实实，也很少亲自出手，一向喜欢左右逢源，周旋敌人之间，她早就知道了我隶属八莽，倒是也物尽其用。”，墨君奕抚了抚她的青丝，“是啊，我本以为，得女如此，父皇会欣慰至极，可却没看出他对钰儿的忌惮。他，选择钰儿，作为蛊王的宿主。云拓也倒戈变计，将钰儿伤了送还父皇。父皇那时已决议传位于我，便让我亲自对钰儿下手。。而我。。选择了皇位。。”墨君奕神情痛苦，柳如是安抚地看向他。。
“后来，墨文钊穷途末路，骗我说你已被他所擒，我一时心急，中了墨文钊奸计被他所伤，你将我救出之后，我便一直暗中调查公子拜月，直觉告诉我，他定和钰儿有脱不了的干系。”
“其实，我总觉得这一次也是钰儿的计谋，总感觉，她不会这么轻易就被人杀死。”墨君奕蹙了蹙眉，将心头疑惑道出，却听柳如是笑的凄凉，“呵，一人战十五万，轻易吗？”，“奕，你知道吗？当时是钰儿通知我去救你啊！她满身的伤，想来应该是偷偷从父皇手下逃了出来。。父皇有多狠你也知道。。他会怎么对她啊！！她还只是个小女孩啊！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多！她每一次出生入死，每一次掌舵布令，有谁？考虑过她，又有谁知道，玉清王，也是会痛的。。”柳如是泪如雨下，泪光里浮现的是那年的小小女孩，那是多少年前的刹那，她的回眸一眼，她的粲然一笑，惊艳了光阴，却再不得见，“钰儿，她有多少年，没有真正地笑过了。。”。
眼虽盲，心却一时澄亮，舞阳璃寻着桃香，一路来到寿老之下，晚风阵阵，带来几阵馨香，却始终敌不过心中那人独特冷香，几瓣桃花落入掌心，却又在风的勾摄下盘旋离去，只余几缕香尘徒留眷恋，水袖流转，发丝飘媚，舞阳璃随心起舞，昔日倾城舞姿，此刻孤芳唯有漫天桃雨相伴，昔日清箫相衬，此刻独舞唯有心头寒音作陪，昔日那人绝影在望，此刻，却已然不见，舞阳璃渐渐沉溺，往昔的相濡以沫，纵使时光不再，却在历经如此心殇后沉淀至深，她勾唇微笑，钰，我，在武道会上，等你，等你回来，等你来，娶我。。。。
“乐主，您一定要亲自去吗？”，看着男子略显消瘦的背影，乐峥有些心痛，“你相信墨钰死了吗？师兄？”，“明有三国夹击，暗有八莽相助，她逃不掉。”，乐峥几乎斩钉截铁。却不想那人嗤笑一声，“血脉相连，她的生死，只能我来判定！”。“可。。”，“师兄，这一次，不愿陪我了吗？”。乐正入影的话，分不清几分真，却也道不明几分情，乐峥之心，却是坚决，即使，他懂他的绝情。“乐主之路，永远有乐峥为先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