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暗夜无月的熥蠡帝宫，梵翎花点点淡紫荧光闪烁，“璃公主真是好兴致。”，突来的问候打破静谧，舞阳璃一惊，是云雄。。她急忙起身欲走，无奈不可视物，刚走一步便绊倒在地，云雄看着她的狼狈，走到她身边，讽刺道“不用行此大礼，朕，受不起。”，舞阳璃默默爬起，不知怎么，面对云雄，她心里总是自觉亏欠，在世人眼中，能与绝世之玉并肩的，一是金环少主秦子寒，二是冰逸帝君云雄，而能配得上玉清王的，怕是只有云雄，而只要稍稍了解钰的，都知道，那份所谓的般配下，多了个她。。
“君帝说笑了。。”舞阳璃说的底气不足，云雄见她眼神迷离，不禁伸手晃了两下，轻轻一笑，“璃公主，失明了？想必是因为圣武女帝吧。”，舞阳璃不语，云雄的语气，明显是对她心怀怨怼，为什么早没发现呢？在追随钰的炽热目光里，除了自己，还始终有个云雄啊。。。
“我，对不起。。。”舞阳璃小声道歉，云雄冷笑，“你确实该道歉，对朕，对朕的十五万将士。”，舞阳璃闻言，突然想起那日血战，即是他的士兵，那他一定知道！她突然起身抓住云雄袖口，“钰，钰她还活着对不对！她在哪里？求求你告诉我！”。。
一听墨钰之名，云雄心头又是一窒，一把甩开舞阳璃，冷冷道，“她死了。。”，“怎么可能~你，你一定是不想我去找她，没关系，没关系，我不去找她。告诉我她还活着，还活着对不对？”舞阳璃眼中含泪，有些癫狂似得拉着云雄衣袖，云雄冷笑，看这幅模样，你也爱她啊，哈哈哈，你们，还真是，深情，那，我又算什么！！。。。
“确实，诛瑾一役，她是诈死，不过，被朕抓到后，她惹怒了朕，现在，她死了。。”，云雄冷酷地凝视着舞阳璃失去焦距的双盼，狠狠道出绝情话语，舞阳璃突然卸力，无力跌坐地上，不解道“不可能？你骗我！”，云雄气恼，都是因为你，现在还好意思问，邪魅一笑，伏在她耳边缓缓说道“因为，我想得到她，将她抓回来之后，我本想略施惩处，却一不小心破了她的处子之身，她便在我怀中化成一滩赤红。。最后，她还是属于我的。”。。
舞阳璃头脑一阵空白，怎么会，怎么会。。眼眶一热，竟是赤红血泪流出，她双手抱住头，痛苦地蜷缩在地，眼，在沁血，心，亦是。。。
云雄有些吃惊，原来，她对她的爱，不比他少。。也不比她少。。墨钰，你此生负的情，是不是，太多了。。。。
“太子，陛下传来讯息。”沙九玥挥手示意暗卫退下，拆开密函，眉头渐蹙，“怎么了？”青龙尊主沙桐询问，身为苍氏皇室一员，却隐匿八莽不动明王座下，一方面是苍氏安插在八莽的暗桩，另一方面也是不动明王了解苍氏动向的渠道，夹杂在两方之间，又有谁知吾心无奈？“父皇传信，告知此次武道会，拜月公子也会参加，再者。。就是让我设法迎娶黎光公主。。”，沙桐轻笑，“这不是很好吗？黎光公主温婉端庄，三弟有福啊。”，沙九玥撇撇嘴嘟囔道，“可世人皆知，玉清王，不，圣武女帝爱慕黎光公主，如今我又怎好。。。”，沙桐拍拍弟弟肩膀，“我三弟人中龙凤，温润儒雅，难道还配不上璃公主不成？”，沙九玥摇摇头“大哥，我，我不希望我的婚姻和政治扯上任何关系！”，沙桐一愣，当初，父皇派他和五弟沙阳拜入圣王痕悒座下，他为谍，五弟为质，三弟则背负了苍氏江山的重担，兄弟三人各有背负，而他这个大哥，能做的，怕是只有穷其一生，护两位小弟平安。。。。
“钰儿。钰儿。。”突闻母妃呼唤，墨钰有些诧异，却见疯疯癫癫的母妃急的泪如雨下，她急忙起身去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可即使是如此疯癫状态下，母妃也是避着她，见她靠近，急忙后退，墨钰无奈，示意琢玉上前，岂料母妃一把抓住琢玉手腕，痛哭呢嚷道，“钰儿，钰儿，救救她，救救她！”，墨钰松了口气，这几句话，母妃重复的多了，应该没什么大碍，刚想转身离去，却闻母妃抽泣着对她说，“陛下，陛下，别杀耀儿，我，我把钰儿给你。。。啊！！耀儿！耀儿！救救他，救救他！”。。。
墨钰瞳孔骤缩，面无表情地看着疯癫的兰贵妃，琢玉胆战心惊地看着墨钰，此刻的主上，冷静的好似没有丝毫情绪，可周身透露的悲哀，竟是如此凝重！她满头的金发无风自舞，勾勒的，却是这般落寞。。。。
一时间仿佛天地皆静，只闻那疯癫的母亲撕心裂肺地哀求，“陛下~放过耀儿。。。钰儿，钰儿，我，我交给你。。。。”。。。琢玉急的哭了，颤抖着去拉墨钰的衣袖，“主。。主上。。”，墨钰拂开她，径直走到兰贵妃身前，不顾她剧烈的挣扎，扶起她，沉声问道，“你让我放过谁？墨耀？还是，墨钰？你的儿子？还是，女儿？”，如墨潭般的双眸竟闪烁着丝丝期待，丝丝，哀求。。。
“放，放过。。墨。墨耀。。。儿子。。放过。我的。儿子。”。。。“哪怕，我会杀了墨钰？哪怕，我会让墨钰生不如死？”。。。“放，放过墨耀。。。。”。。。
一阵冷风骤起，明明是初夏的光景，小园却好似突至寒冬，本来含苞的百花瞬间蒙上一层冰雾，“主上。。”琢玉怕极了，刚刚一瞬，主上极强的内息外泄，不是满腔的怒火，不是难魇的杀意，只是，透心的悲戚。。。
风，吹过，冰凝的花朵叮叮作响，可琢玉听见的，是，心碎。。。
“哈哈哈哈哈！”，仰天的狂笑，是早已凉透的心，终于，碎成粉霁，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母妃的泪，不是为她，母妃的失心，不是为她，就连母妃呢喃的浅唤，亦不是为她。钰儿。耀儿。。哈，太像了！那自己这些年的忍辱，究竟为了什么？！完成自己不愿去做的一个个任务，只为求得父皇走前凝血留下的药，以求母妃免受断魂蛊痛，到头来，在母妃心里，自己的命，竟是这般轻易被出卖，这么多年的忍耐，忍受别人顶替自己之名替母尽孝，忍受生母对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躲避，唯一的欣慰，是母亲那一声声呼唤，可原来，她唤的，不是钰儿，不是。。。她请求的，不是去救她，而是以她之命，换她儿子一命。。这么多年的盼望，期待有朝一日母妃疯病得治，有朝一日，能对她露出慈母的笑容。。。罢了罢了，做了十二年的梦，该醒了。。。
“喂，怎么了？！”闻声赶来的秦子寒和赫羽君震惊地不知所措，一个感受到墨钰突然释放的强大真气，一个突闻墨钰苍凉心死的狂笑。。两人相视一眼，虽是不解，但皆痛彻心扉。。
“哈，为何？为何。。。。”，狂笑过后的清浅询问，好似扪心，好似无奈，苍天，是我墨钰此生杀人太多了吗。这，就是你的惩罚？
“墨，墨钰。。你。。”，赫羽君轻唤，却见那白衣盛雪的人蓦然转身，无语，无声。。。但三人此心明了，墨钰之心，已凉。。。。
“墨君奕？你，你没死？”正准备去找墨钰的秦子寒突见墨君奕和柳如是双双进入白氏别苑，墨君奕无语，前一时还尊称我为君帝呢，现在就降为直呼其名了。。“嗯，墨天阳挑唆逆子对我和如是下毒，幸而为拜月公子手下不朽明宫所救。”墨君奕解释道，每当想起是自己骨肉对自己痛下杀手之时，心头皆是一沉。。。
“那你们前来。。。”秦子寒对他们如何获救实在没有兴趣，一心担忧着墨钰，她虽然看起来冰冷无情，但他知道她其实最是重情，那么极端的性子，又一向不把情感流露，今日的心殇对她来说想必是太过沉重，以至于内息一时失控，现在的她，伤的怕是不只是心。。。
“琢玉告知我，拜月公子居于此处，特来感谢。”墨君奕诚实道，谁知秦子寒突然推开他，靠近柳如是，急忙问道“是你把墨钰带大的吧，那你一定很会安慰她吧！”柳如是一惊，下意识点了点头，“钰儿？她还活着？！”二人大喜，刚想询问是由，秦子寒却一把拉过柳如是，“走，去看看墨钰。”，墨君奕蹙眉，急忙跟上。。
“钰儿怎么了？”，见秦子寒慌张神情，柳如是焦急问道，秦子寒解释，“墨钰听到她母妃愿用她的命去换她哥哥的命，很生气。。”，话虽如此，但秦子寒心里明了，这一次，她是彻底心碎了，虽然不知她到底经历过什么，但母亲的背叛，对谁来讲，都是生不如死。。
“这附近有没有什么地方特别高？”柳如是闻言驻足询问，“是有座砚山，怎么了？”，“钰儿难受的时候是绝对不会让人看见的，喜欢一个人在高处吹风，她现在一定在那里。”。。。
暗夜寂寂，孤山寒月，一袭白衣盛雪，一头金发耀目，墨钰负手而立，凤目轻阖，独属高处的冷寒，独属夜晚的寂静，孤寒两极，加诸于那倾世白衣之身竟丝毫不显突兀，本是天涯同孤，何关山人月？
“墨。。”，秦子寒缄口，如此人世绝景，怎忍开口破坏？仙者临风，参天之名，月色下，她的华贵白袍泛着柔光，氤氲一缕朦胧，金色的长发随风乱舞，她微微仰首阖目，好似在感受月光，可她的背影，为何如此落寞？如此，让人心疼。。。他忍不住往前一步，心里突然害怕，脑中回想起赫羽君的话，她，活不过三十。。此时此景，为何却好似仙人羽化临风之境，她本就俊美的宛如天上谪仙，难道，苍天，真的要将她收回？将她，带走？！怎么可以？！恐惧感激增，他急忙走近她，刚想将她抱入怀中，却见她突然转身，凤眸清冷的，没有丝毫情绪，“做什么？”面对她的疑问，秦子寒有些尴尬，掩下心头苦涩，掩饰性地抬起手比了比她的身高“没，没什么，看看，看看我比你高多少。。。”。。。如果拥抱的话，刚好到自己鼻尖，这么高，果真，不似平常女子，连被拥入怀，都无法显出一点娇弱。。。。
轻功不比秦子寒的柳如是刚达山顶便看见墨钰那满头金发，一瞬泪如雨下，她的头发。。这孩子，究竟经历了什么？！“钰，钰儿。。”柳如是嗫嚅着慢慢靠近墨钰，后者竟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任柳如是紧紧抱着“钰儿，委屈你了。。。”，墨钰身子一颤，好不容易来平静竟渐渐涌起莫名的难受，“钰儿，对不起，这么多年让你一个人背负了这么多，对不起，让你付出了这么多，对不起，让你一次次受到伤害，对不起，如果姐姐足够强大，能将你保护很好的话，你就不用面对些着残酷，奕，也不会做出不利于你的事情，对不起，对不起。。。钰儿，姐姐对不起你啊。。”柳如是抚在她的肩头哭泣，将这些年来的愧疚，心痛，不舍统统道出，墨钰静静听着，不见喜悲，亦无言不语。。。
“谢谢你，如是姐姐。。”半晌，突闻那几近无言的声音淡淡响起，柳如是心头五感杂陈，多少年了，这声阔别已久的如是姐姐，为何听起来如此，沉痛？
“咳咳。”突闻的几声轻咳，柳如是一惊，却觉得肩头一沉，她踉跄后退几步，勉强扶住墨钰倒下的身子，急忙问向秦子寒“怎，怎么了？”，秦子寒接过墨钰，拂去她唇角的赤红，“她那时情绪波动，真气一时不受控制外泄，反冲自身，想必是受了内伤。一直强撑到现在，如果，我们没来的话。。”，此刻，无比庆幸，幸好，幸好赶过来了。。。
“哎，回去吧。”柳如是轻叹一声，秦子寒看着怀中的墨钰，心里很痛，墨钰，你受的苦，我愿用后半生为你弥补，你，能给我这个机会吗？打横抱起她，夜风寒凉，怕她着凉，急忙赶下山。。
“此回武道会，最为强劲的敌手，无疑是拜月公子，联手除之，方为上上之策。”，蠡都一间茶馆雅室内，八莽四圣君冷锋面晤六圣君李灏，“好茶。”冷锋称许，李灏有些不悦，却闻那人如其名的清冷男子缓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不急，不急。。”。“三日后同益客栈分擂，拜月公子首战，对手剑豪葛传晟，定有一番盛景。”，见冷锋无意联手，李灏只得转移话题，“若是香茗，值。”冷锋淡笑，所答非问，银扇少主刚死，公子拜月便急切露面，真是，巧啊，且不知，这传闻中与银扇少主颇有渊源的拜月公子，是否能为同路之人。。。
“陛下，你说，墨钰真的死了吗？”舞靖壑轻轻抚摸舞羲和俊郎的脸廓，眼神微迷，却泵射出慑人杀意，舞羲和不语，虽仅晤数面，但绝世之玉给人气势压力太过强盛，绝不是能轻易被逼入绝境之人。。
“我觉得她不会这么轻易死掉，我还没把她一刀一刀拆掉，她凭什么死掉。”，见舞羲和不语，玄武尊主倒也不恼，癫乱自语，“等我找到她，我会夺走她的蛊王，废了她的武功，挑断她的手筋脚筋，将她永世囚禁，一日划她一刀，一日剥她一寸皮。。我还要在她面前，狠狠的折磨舞阳璃！我让她生不如死。。”，舞羲和闻言心生疑虑，玉清王生前树敌颇多，但不知，她与舞靖壑有何仇怨，蛊王？是因为这个吗？“哈，哈哈，墨钰，墨钰。。。我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璃儿，我都告诉过你不要再流泪了！本来眼睛就没好，这下又流了血泪，你是真的想瞎掉吗？！”舞颐斐嗔怪道，“这次多亏了冰逸帝君，要不在晚一点，你的眼睛就真没治了。。”，舞阳璃默默无语，她，真的死了吗？不可能啊，以往时日，她每次受伤，她都会有感应，虽说不出缘由，但她一直深信她与钰之间必有莫名的牵连，可云雄。。。他怎么可能知道守宫蛊被破后会化为一滩赤红？！她怎么知道钰身中守宫蛊？难道他说的。。。不可能！不可能！“喂，璃儿！”眼见小妹再次陷入悲切，舞颐斐急忙将她唤醒，“皇兄，我没事。”舞阳璃掩去心中猜忌，只要没看到她的尸体，谁说的她都不会去相信，钰，你一定还活着！我会找到你！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