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字楼的膳房里进来一个女厨，原先的厨子多有几分不开心，奈何掌柜的在外面让他们一窝蜂地出去，让这位新来的女厨“大显身手”。www</p>
膳房紧闭，只余下几个掌控火候的小厮。</p>
姜珊开始准备她的大餐。而欢姐也去大堂中央招待各路贵客。</p>
半个时辰后，姜珊奉上了她的第一道菜。</p>
欢姐此时正焦头烂额地忙活在张大学士和李尚书之间，二人都是锦字楼第一琴女连清姑娘的常客，今儿个不知道两人在朝堂上一起吃了什么瘪，非要连清姑娘单独陪侍，偏偏连清姑娘只有一个，去得了东家不去西家。</p>
往几日，这两位大官便要客套客套，一个戏子罢了，何须伤了同僚之情。今日彻底是杠上了。</p>
小厮是端着一圆盘瓷盖端上这道菜，老远就让人客人嗅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这种香味过于复杂，既有传统八桂的浓香，又有锦字楼素来引以为傲的果酒甜香，离得近的客人纷纷望去，哪知这餐盘上顶了个瓷盖，叫人琢磨不透。</p>
某个醉酒的官员调笑道：“欢姐，你这是什么宝贝啊！”这一吼声，吸引来了诸多人的视线。</p>
欢姐本来就被烦着，这会儿皱着眉回了个头，见小厮端来姜珊做的菜，烦闷道：“去去去，这会儿没空搭理——咦，这东西这么香，拿过来瞧瞧。”</p>
小厮将瓷盘放在酒桌上。</p>
张大学士和李尚书止了声。</p>
小厮揭开盘盖，酒香四溢，热腾腾的热气扑在面上，皆是一股难以抑制的迷醉。但这些古人一看，便彻底傻了眼，里面是一整块牛肉，浇上黑中带红的酱汁，上面还撒了一些令欢姐看不懂的香料，搭配有几根葱郁的香菜和半块鲜嫩的小番茄做点缀，颜色亮丽，更激发食欲。</p>
吃遍天下的张大学士先开了口，“这是什么？”</p>
欢姐愣住了，不过大堂中有个声音帮她回答。</p>
“法式红酒牛排。”</p>
所有人都一脸茫然，说出来的字眼他们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p>
“《馔玉鼎集》里记载法式红酒牛排，取牛的第六根肋骨到第十二根之间的牛肉谓之牛排。腌制牛排半个时辰左右去腥，用百利香、罗勒、莳萝、玉桂、芫荽准备好酱汁，在锅里滴上几滴清油，控制火候，搭配上好的果酒入味去腥提鲜，香煎浇汁成盘。菜式浓香四溢，肉质嚼劲，各位贵客大可一试。”</p>
博古通今的张大学士不禁问道：“《馔玉鼎集》是谓何物？”</p>
“乃是一本流传民间的烹煮小集。”</p>
0129：？？？为什么我的搜索库里找不到！</p>
“法式谓之何意？”</p>
姜珊胡说八道：“此佳肴乃是著书人游历海外收录，法乃其海外国度的简称。”</p>
张大学士明了地点点头，不知觉中双眸带了敬意，“姑娘从何得此物？”</p>
姜珊故作神秘摇摇头，“不可言说。”</p>
张大学士也不恼怒，反而眼神中流露倾慕的神采，完全忽略了在旁的琴女连清姑娘。李尚书不甘示弱地问道：“那这道红酒牛排要如何吃食？难道整块吞下去。”</p>
张大学士瞪了这莽夫一眼，“自然是有讲究。这位掌勺如何称呼？”</p>
姜珊让开身子，小厮捧出一套餐具，红锦缎布上躺着一啖肉用的银制小刀，以及一把银制双叉。</p>
“小女慕姚。不瞒各位大人说，按海外风俗，确实有诸多讲究，今日才初到锦字楼，准备颇为不周。这礼俗小女就只能还原一二，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切割肉块便是。但这道菜只能由一人吃食。”</p>
李尚书惊呼，很不满意。“什么，一个人？”他和张大学士的视线在空中噼里啪啦交织，分别起了争强好胜的心。</p>
诸人虽对这道菜好奇，却不是今日今时非吃不可，便不想与他们二位趟这趟浑水。</p>
张大学士踏上一步，率先拿起锦缎上的刀叉，“我先。锦字楼有美人与美食，美人我无福消受，美食，李大人你可不能跟我抢了啊！”</p>
李尚书不满，刚要发作，在众位高官面前，又不想失了风度，只能选择谦让。</p>
“大人请吃。过了时候，就会留下牛肉的膻气。”</p>
张大学士连忙坐下，在牛排上嗅了一口，赶紧切了一块放入嘴中，入口之后，果酒和酱汁的咸甜在口中碰撞，咸是主要，甜只是清甜，淡淡的藏在有嚼劲的肉中间，一口咬下去，隐隐还有股说不上的肉汁味。www</p>
嚼了几口后，鲜嫩既有劲道，不至于太让人觉得软绵，下肚后，喉咙里还飘散着一股酒香。</p>
张大学士忙不迭切了几块吃完，他也不发表任何言论，众人皆想问问这菜是何口感，到底如何精品，张大学士卖弄地摇头，一概不说，可以说给足了姜珊面子。</p>
吃罢过后，张大学士淡淡笑着道，“美哉美哉，若论对香，味，形的把握程度，我自觉比天字楼的掌勺还够精准。欢姐，你这会是请到名家了。”</p>
欢姐用小扇捂住樱桃小唇，故作宠辱不惊，轻轻一颔首，内心其实早就惊涛骇浪，笑得咯咯，像只老母鸡。</p>
欢姐一挥手，姜珊就明白见好就收，跟随一帮小厮退下。侍女拉住姜珊，又将她请到了欢姐的厢房内。</p>
欢姐安顿了周遭的贵客，转而急忙上楼，大咧咧地推开厢房，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姜珊，侍女被欢姐这副样子看得头皮发麻，赶紧告退。</p>
欢姐却噗嗤一笑，热情地拉过姜珊的手，“慕姑娘，说吧，多少钱才能请你到我酒楼主膳。你今儿个可帮了我大忙。”</p>
姜珊微微颔首，作小低伏，“欢姐觉得我是什么价，就什么价吧。”</p>
欢姐捂嘴轻笑，就喜欢姜珊识趣的样儿，其实刚才她上楼就打定了主意，只要姜珊不狮子大开口，就是出天字楼掌勺的红包钱，她也认了。</p>
没想到姜珊竟然将这问题抛给欢姐自己处理，欢姐喜不胜收，不管如何都熨帖了刚才被姜珊欺瞒的心意。</p>
小姑娘有胆有识，够味！</p>
“不过我有一个请求。”</p>
欢姐垂下眸子，眉毛挑起。</p>
“都说这是才艺了，自然也要拿来堂前与看客们乐一乐。只求欢姐每十旬给我个机会，让我展示一二。”</p>
“你想像舞姬戏伶那样登台表演？用厨艺？”不得不说，今晚的惊喜够多了。</p>
姜珊自信地点点头，她没有劝说欢姐，欢姐这次反倒没有迟疑地答应，“那行吧。先说好，要是……不够格，可是坏了锦字楼的招牌。你可就不准再整幺蛾子，一切全听我的。”</p>
当夜，姜珊便换了身行头，带着跟中午菱花典当差不多的银两回了别庄，还新置办了一辆马车，毕竟她们二人住的小院离秦淮河太远，来来去去不够方便。</p>
菱花对小姐突然带回这么多银钱大惊失色，以为她家小姐不是去打劫山匪，就是去卖身为妾得来的。姜珊安抚着菱花，只叫她放宽心，拨出一部分银两叫她寻几个工人将别庄修葺一番。住也要住的舒适。</p>
睡下之后，0129才通报，任务进度终于涨了3，宿主歪打正着，居然干了些实事。这任务进度也不知道是从哪得来的。</p>
这几日欢姐很愁，纷纷向其他十七酒楼的掌柜讨教，要是大掌柜看上酒楼内的厨娘该如何处理？</p>
十七楼的掌柜纷纷指导：“绑了厨娘，送上大掌柜的床。”</p>
欢姐摇摇轻罗小扇，寒风随扇渐起，避退一群掌柜，欢姐兀自叹了口气，“要是其他小家碧玉还好，可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那掌勺厉害得跟我差不多。”</p>
诸位掌柜觉得这欢姐简直是来炫耀的。</p>
他们讥讽道：“知足吧，您，这不又多了个镇店之宝，跟我们显摆什么呢。”</p>
欢姐瞅了他们一眼，娉婷移步走过连接十八楼的廊庑，望着自家的锦字楼叹了口气。</p>
姜珊正指使着工人搬运按她方法设计的厨具进入膳房，小姑娘蹦蹦哒哒穿越在各种石具，瓷具之间，扭转的身姿漂亮，纤腰，窄肩，细胳膊，看上去略带瘦小，偏偏就像春日里含苞待放的花骨头，精神气很足地吸引人。</p>
欢姐向姜珊招了手，“慕掌勺，上来一趟吧。”</p>
姜珊抬了一眼，腰肢挺直，站在楼下不动，定定地看着欢姐。欢姐叹了口气，只好认输地下楼。</p>
“姐姐，跟你商量个事，你能不怪姐姐吗？”</p>
姜珊睁大眼睛，点点头，“可以啊。”</p>
“那姐姐就直说了。你也知道，你刚来的那晚，大掌柜他……”害怕姜珊拒绝，欢姐又补充道，“妹妹啊，你放心，我跟爷说了你是清倌，爷是个懂事知礼的，决不碰你。那你今晚能陪他坐会儿？”</p>
欢姐握住姜珊的手翻来覆去的安抚，就跟骗小姑娘上床的渣男差不多，说什么我只蹭蹭不进去这种一眼看穿的慌话。</p>
姜珊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行。”</p>
欢姐喜出望外，拉着姜珊的手立马要建立塑料姐妹花的情感，却被姜珊制止了，姜珊伸出五根手指，“出场费，五十两。”</p>
欢姐瞪大眼睛，五十两可不是小数目，正一品大员的年俸也才银二百四十两，五十两正好是姜珊在锦字楼一年的工钱。</p>
“不行拉倒。”姜珊甩开欢姐的手，转身回膳房。</p>
“行行行。”欢姐急忙拉住姜珊，将她扯了回身前，“五十两就五十两。你这卖身价比连清他们还高了。”</p>
欢姐咬牙塞给姜珊一带银钱，心想，反正她是给大掌柜做工的，这掏钱的也不是欢姐她自己，掏钱的照样是大掌柜。</p>
临近晚上，面具男子例行公事来锦字楼视察，这次他一进门，嗅到了一股不一样的气味。</p>
招来迎客的龟公，韩黎问道：“换厨子了？”</p>
龟公奴颜媚骨放低身子回道：“是啊。爷，换了个厨娘。要不您尝尝？”</p>
韩黎鼻子一动，微微颔首。龟公又补充道：“上次您看上的小姑娘，欢姐在天字一号为您候着呢。”</p>
韩黎皱着眉，好似不懂龟公在说什么，这号人他似乎忘了。</p>
龟公连忙提醒，“就是这会做菜的厨娘。您要是没兴趣了，那咱就叫她继续下来备菜。”</p>
韩黎猛然又有了兴趣，他记起来了，是那日来天字楼挑衅的蒙面小姑娘，这段时日他忙正事忙得过头，转头就把那有趣的小玩意儿给忘在脑后。之前还派人监视了她许久。</p>
有趣有趣。</p>
“身上干净吗？”韩黎问道。</p>
龟公会错意，用手挡住小声道：“还是雏儿。”</p>
韩黎拍了龟公一巴掌，“我是问你，身上洗过没？我可不想一进屋子，就一股油腻味儿。”</p>
龟公摸摸脑袋，委屈地想：这……他怎么知道。</p>
韩黎一见问不出个什么来，兀自和堂下的常客寒暄几句后，便上了天字一号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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