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不至于……”
“别说话，我研究一下镜框在脸上，对五官的比例调整是怎么样的。”
江依依翻了翻眼皮，觉得楚陶然这个画手，以后肯定有职业病。
面前摆着数十副镜框，江依依好像突然被加了一堆繁重的作业。
撇撇嘴，她不想干，低头就要走。
还没踏出半步，一只手臂突然环上了她的腰，楚陶然把江依依抱着，抬脚勾了一把高脚椅子来，把江依依放在了玻璃柜前，气定神闲把第一个镜框戴在了她的脸上。江依依冷眼瞧着楚陶然细细拨开她耳边的碎发，然后退开一些偏头打量一会儿，又换了好几个角度仔仔细细端详着。
江依依无语托腮，曲在高脚椅子上的腿擦着楚陶然裤子的柔软面料，她胳膊支在玻璃柜上，由着楚陶然摆弄了。
店里的导购员本想打打下手，介绍介绍产品，见到楚陶然全权包办的专心样子，默默退到了一边。
似乎这副不太满意，楚陶然把眼镜小心地拿下来，仔细不让架在耳朵上的金属扯到江依依的头发。以前江依依摘眼镜的时候，倒是常常用力过猛，捂着耳后的头皮抽气。
江依依微微地笑了笑。
如此反复，楚陶然自己动手一一实践过之后，在玻璃柜上分出了一部分效果满意的，摆放地整整齐齐。
江依依嘴角抽了抽，一定是职业病了，楚陶然排列眼镜，按照的是牛顿色环……
“先生……这些都要吗？”服务员抬手指了指被楚陶然分出来的一小半。
“嗯，加上之前选的隐形眼镜和美瞳之类。”
江依依眨眨眼睛，什么美瞳……
“都是按照这位小姐的视力度数吗？”
“对，需要多久？”
“嗯……镜框的……我们同时开工，最快也需要半个小时左右……请问是真的都要吗？您选的镜框有钛……”
“都要。”
“价格上……”
“镜片就不挑了，最好的。”楚陶然专心理着江依依耳朵两边的碎发，末了还揉了揉江依依肉乎乎的耳垂。
导购员张了张嘴，去磨镜片了。
“上万了吧？”江依依挑眉说。
楚陶然抬眼看她，越看她光线下闪烁在瞳孔里的星星，越觉得满意：“现在你的眼睛是很贵的眼睛了，自己要上点心，不舒服的隐形眼镜就早点换掉。”
“你花太多钱了。”
“不要老熬夜。”
“至于在眼镜上花这么多钱吗？”
“给你的黑枸杞每天都要记得吃。”
“三三，我没那么多钱给你回礼，你会亏本的。”
“是吗？不是花在你身上的我才觉得亏。”
江依依却从他的语气里，感觉到了一丝强硬，甚至有些微妙的霸道，似乎很不喜欢江依依拒绝他的盛情……
“我怎么觉得你在赌气？”江依依问，曲在高脚椅子上的腿往前蹭了蹭楚陶然的腿。
楚陶然定定看了江依依好几秒，在她耳边把玩碎发的手突然沿着下颌线滑动寸许，挑起了江依依的脸，在明亮如昼的眼镜店里一口咬上了江依依的唇。
迅捷得让江依依感到了恍惚，有点闹不清楚究竟是咬了还是没咬……
楚陶然果然有些小气恼地看进了江依依的眼睛，低低说了一个警告：“你们校会换届，我不希望你留任。”
这时，江依依唇上的那抹火热的酥麻，才缓缓弥漫了上来。
……
晚上压着门禁底线回宿舍的江依依，拎着一大袋眼部用品，蒋酥好奇地探头探脑，江依依一个回应都没有，一句话也没说。
只是后来江依依五花八门的眼镜好几天都不重样，大家又都心里有了数。
尤其是一副淡紫色的无框眼镜，江依依有时戴着它出门取快递或者拿外卖，十分好看。
但有次她取快递，遇到了唐临。
那时江依依已经排在取件的队伍里，低头玩了很久的手机，偶然抬个头，突然觉得面前的书包十分眼熟，是一个篮球的印花图案，热血十足。
江依依猛地一个激灵，手机都没心情玩了。
她想着要不今天先撤，明天再来拿快递。
江依依打定了主意的下一秒，唐临就忽然转身了，正好撞上了江依依做好撤退准备的鬼祟视线。
“嗨！好久不见了，上次例会怎么没看到你啊？新媒体不需要摄影部的照片啦?”江依依反应极快地立即笑开了。
唐临动动嘴唇，以前没见过江依依戴着眼镜，一时眼里有些惊诧。
“我……我上次有事的……”
江依依默默不语，恐怕不止上一次。自从王雅筠和焦客在一起后，听刘三川说，唐临几乎游走在了退部的边缘，很多活动，都不再参加了。刘三川说到这些的时候非常惋惜，唐临的摄影技术本是大一学生里，唯一可以与他们大二相比肩的人。
唐临低头看自己的脚尖，高高的个子，投下结实的影子。“对不起。”他轻声说。
江依依挑挑眉，唐临真的是个再老实不过的人。
“对不起什么？”
“上学期期末的时候，那些话，我不该说……”
“哈哈哈，怎么不该说了？说了也好，我这人太笨了，竟然一点都没意识到，还好你告诉我了，不然我还在浪费人家的时间呢。”江依依没提王雅筠，她大致猜出唐临这小孩，看待王雅筠，应是十分不同的……
唐临看了江依依一眼，纠结地拧起了眉毛，目光掠向了别处，他漫无目的地四下张望起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依依听到一句唐临飘散在风里的话，疑惑地抬头时，唐临已经背对着她站着了。
后面排队的人猝然撞了江依依一下，她往前晃了晃，堪堪硬撑在离唐临书包的毫厘之处，吁出一口气，江依依慢慢退蹭了回去。
……
燃木·帆的钟声敲响了，夏帆从水池里捞出巴洛克珍珠，撒在一边干燥。
他惬意一笑，望着店面门口闪现出的柔光。江依依和楚陶然终于走到一起了，最近都不往这里跑了，如此，其实是最好的，他很放心。
拿起桌上的钥匙，夏帆关灯出门了，时间已经到了，该去吃晚饭了。
小马褂老远看到夏帆走来的时候，激动极了，马褂的下摆轻飘飘地扇动，他两步跳下台阶就欢脱地迎了上去：“帆哥，好久没见你来了，我真怕你以后都不来了！”
“你们生意这么好，还缺我这一碗？”
“一碗是不缺，可帆哥的一碗，是不一样的。”
夏帆敛着眼角扫一眼小马褂快活的样子：“少和那丫头学，小小年纪，油嘴滑舌。”
“哈哈哈，依依姐上次还和我说呢，让我千万不要告诉你是她教我的揽客套话，不然要被你说油嘴滑舌的。”
夏帆走进店里，在他常坐的位置坐了下来。
“怎么这些天不见依依姐了？”小马褂问。
“她啊，忙着谈恋爱呢。”
“啊？”小马褂的嘴张得老大，半天没合上，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我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夏帆听笑了：“还真不是，她算我妹吧。”
“帆哥见过依依姐的对象吗？怎么样?帅不帅？”小马褂转瞬就从震惊里走了出来，无缝衔接出了万分的好奇，亮着眼睛问夏帆，是这个年纪特有的热烈和活泼。
“见过，很帅。”
“和帆哥比呢？”
夏帆拿上来一只手，手掌上的疤痕似乎淡了一些，他把拇指和食指捏出一道窄窄的缝隙，笑着说道：“就比我帅上这么一点点。”
人声鼎沸里，小马褂笑得后仰：“那帆哥一定要让他们来我家吃面啊！”
夏帆笑而不答，他们肯定会来的。
“今天吃什么？鸭血粉丝？”
“嗯。”夏帆点了点头。
小马褂转身就去招呼厨房了，夏帆忽然喊道：“小夏，这次换成牛肉面吧。”
热热闹闹的面铺里，少年回头灿然一笑：“哎！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