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疗养院出来，方琮已经在车外等候着，见他出来赶忙上前接过了伞。
“董小雅呢？”上了车发现人不见了，叶寒臣眉头微蹙，问道。
方琮解释了一番，却见叶寒臣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道：“你，越来越会替我做决定了？”
车内的沉水香味在下雨天的催化之下越发的沉重，方琮的后背居然都冒出了一丝冷汗，衬衫黏在后背十分的不舒服，“不是，只是想着，如果您要见她，随时可以去......”
“走吧。”
叶寒臣像是不想再听他多说一句，直接打断了方琮的话。
方琮的脸色十分的难看，司机也不敢怠慢，赶紧发动了车子。
回到叶家的时候，叶天启正在客厅坐着，电视上播放着一部老电影，叶天启闻声看了叶寒臣一眼，没有说话。
“祖父。”叶寒臣脱了沾着水汽的西装外套，坐到了叶天启身旁，“您从来不看电影。”
叶天启“嗯”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祖孙俩就这样静静的坐了许久，突然，叶寒臣道：“我去看了豆豆。”
什么都不用再说了，叶天启像是极其的疲惫，“那孩子，怎么样？”
“手术得加紧了吧？如果敬轩跟她是兄妹，是不是可以......”叶寒臣迟疑着，心中也不大确定。
叶天启的眉头皱了皱，“不成。以叶家的实力，难道找不到合适的配型？难道还需要轩轩去冒这个险？”
叶寒臣只得点头。
“不过现在，倾歌那边并没有主动承认，豆豆是咱们家的孩子，这件事，有些难办。”叶天启长叹。
这几天，他除了无力，就是无奈。
这件事，仿佛走入了死局，根本出不来。
叶寒臣的表情似乎有些恍惚，叶天启看过去，有些不满，但也是忍着，问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在想，当年，就是大火烧起来的那天，有没有下这样一场大雨？”
叶寒臣说完，自己像是都忍不住似的，笑了一下。
笑容很淡，转瞬即逝。
叶天启嘴唇颤抖了一下，道：“你还想，和倾歌重归于好吗？”
“我，我不知道。”
这个天之骄子，帝都最年轻有为的男人，在这一刻，真切的迷茫了。
他的眼中有着和外面雨雾一样迷蒙的情绪，“我不知道，她还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愿意跟我在一起。”
“孩子。”叶天启的语气难得在叶寒臣这儿变得和善，他从来不愿意在自家的孙辈面前露出老态，此时却是展露无疑，“你得试一试。”
他缓缓地说着，似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我没多少日子了，总得看着你立业成家，有一个相爱的，知心的人陪伴在身边。”
商场上的人都说叶家的祖孙俩不和，也说叶老爷子最是铁面铁心肠。
其实只有叶寒臣知道，这么多年，叶天启为了叶家，为了他一直都是殚精竭虑，付出了所有。
“你得让孩子有妈，就当是为自己的过去赎罪！”老爷子的口气又回归了之前的强硬，“听到没有！”
叶寒臣笑了，像是释然，像是苦笑，“就怕人家，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相信我，当年，我和......”叶天启说了一半就顿住了，“有句老话还是说的很对，好女怕郎缠！”
室内的气氛稍微轻松了一些，叶寒臣忍不住微微弯了下嘴角，“您，当年也有过很喜欢的姑娘么？”
叶老爷子单了一辈子，从未听过他有什么喜欢的人。
老爷子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神居然温柔了一瞬，整个人都年轻了几岁一般，居然颇有点返老还童的感觉，眨了眨眼，“不是姑娘。”
叶寒臣凝眸，目光之中带了点不可置信。
他下意识想到的，居然是......
“先生，时间太晚了，您该睡了。要不然明儿眼睛又要花了。”老金这时候突然从外头进来，身上还有点点雨气。
叶寒臣不动声色的看了眼老金，又看向了自家祖父。
叶天启冲他笑了下，道：“知道了。”而后又看向叶寒臣，“寒臣跟我来书房！”
祖孙俩一前一后上了二楼，来到书房，叶天启从书架上面取下来一个盒子。
盒子里面装着的，是一沓照片。
已经泛黄了，看起来像是很久之前的东西，叶天启取出来，眼神之中都是怀念。。
虽然很久远，但是叶寒臣一眼就看出来了，上面的人，是老金和叶天启。
两个人在照片上，都年轻俊美的让人晃眼，笑容浅浅。
其中一张，是叶天启站在一旁，老金坐在桌前，带着一副有着防滑链的金框眼睛，禁欲而俊秀。
一旁叶天启的目光似笑非笑的，就停留在他的身上，极尽暧昧。
叶寒臣连话都说不出了，只觉得惋惜。
前段时间有很多人对叶天启回国都有了猜测，说叶天启回来分家产的都有，但他们都不知道，叶天启多年未婚，原来是这样一个原因......
“整个叶家，只有你知道。”
叶天启的声音很平淡，“我只告诉了你一个人。也没什么别的原因。”
老金比叶天启的年纪小，差了五岁。
“我知道这几年，自己越发的不行了，万一哪天，我走在他前面，你千万，要把他当做跟我一样好好赡养。”叶天启半是威胁的道，“给他股份他不要，当年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让你爸爸来接任家族，但他......”
叶寒臣的父亲，实在是庸懦。
“本想着，你父亲能接手之后，我们就能公布。”叶天启的表情有些悠远，“但是，谁知道你父亲不争气，就只能等到，你成长起来。”
叶寒臣眨了眨眼，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小时候叶天启对自己那么严厉了。
怕是气的。
他忍不住笑了下，“祖父，耽误您了。”
“那可不！臭小子！”叶天启故意冷着脸骂了一句，而后又撑不住笑起来，“行了！跟你说这些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告诉你......”
他的笑容渐渐淡了，没有再说话。
但是叶寒臣却是明白了。
祖父所爱，已经因为年代和众人的眼光，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封存，只在眼神交汇的时候，感受一下彼此浓烈的爱意。
他不能这样了。
祖孙俩从楼上书房出来，老金正好在一楼的楼梯口等候着，见叶天启下来，那张饱经岁月风霜的面容上，多了一点浅浅淡淡的笑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知晓了二人关系，叶寒臣此时瞧着老金的笑容，觉得这清浅的笑容里，压抑着的，全是对眼前人满满的热爱和深情。
经久不衰。
他没有再下楼，而是打了声招呼，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夜风袭来，叶寒臣站在落地窗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没有人知道他有多后悔，只有他自己知道。
如果当年，自己没有那样做，是不是就可以和楚倾歌白头携手到老？
他自嘲似的笑了一声，可想起方才叶天启同自己说的话，又觉得莫名热血沸腾。
是他叶寒臣深深地伤害了楚倾歌，这份债，不论自己是否爱上楚倾歌，都应该还清楚。
更何况，现在他还爱着楚倾歌，希望能和她在一起。
他不想再放手了。
帝都这两天的天气像是个喜欢变脸的小孩子，前一天晚上还下着倾盆大雨，第二天一早又放晴了。
楚倾歌顶着疲惫的身体，去了付氏集团。
她几乎整夜都没有睡着，思考着对策，也思考着未来的路。
豆豆是不能就这样放弃了，但是眼下这个情形，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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