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们还记得十八年前，发生在毓京的那件奇事吧。”琢玉开口询问，“啊！难道是九月初五的那件事？！”战狂刀心明，这件事着实奇怪，当时可谓轰动一时，以至于过了十八年，还流传于巷陌，“是呢，当年的九月初五卯时，突降漫天大雪，整个毓京的树木瞬间全部凋零，还有人目睹到天降金龙，当时的端华帝派遣司天监调查，只得出‘天降龙女，煜貅不存，江山乱，火舞一统。‘的预言。”，琢玉看着天空，半晌缓缓道，“九月初五的卯时，是主上的生辰。”。
“那一年的九月初五，正是端华帝墨天问登基二十五年大典，帝君于金吾门宴请文武百官，本是普天同庆的大典，却突降暴雪，内宫兰妃诞下十三皇女的消息几乎和满城树木瞬间枯零的消息同时传来，司天监司天机子当即预言，煜貅不存，火舞一统，随即疯癫。。
本来伴着天降奇异出生的十三公主定会因这不详预言而陨辄，但当年的并肩王端王墨天阳却上奏但，先帝膝下十二子，唯却一女，且不可因缥缈预言而伤害皇室血脉，十三公主因此得以存活，但却始终备受冷落。。
直到通奕三十二年，文钊太子政变企图逼宫，在其母后君如雪帮助下挟持了庄娴太后和后宫五位贵妃，斩杀多名皇子，却败于年仅六岁的十三公主之谋，那时，年仅六岁的主上就显现出了惊为天人的容貌和经天纬地的智慧，先后帮助端华帝改革了商业税法，百官任职等国家根本高策，一时传为神话，文钊太子死后，五皇子墨君奕即太子之位，十三公主墨钰册封玉清王，为日后一字并肩王，主上的噩梦也许就从那时开始。
众所周知，煜貅自建国始，每代帝王都有一位并肩王辅佐，而其余皇子均冲配到国界周边，当太子之位定下之时，并肩王也会随之而立，但是为何历经几百年光景，却没有任何一位并肩王篡位呢？”，讲到此，琢玉将目光移向战狂刀，后者一脸惊愕，“难道。。”
“没错，每代并肩王都会被迫服下断魂蛊，每月如不饮用帝王之血，变回遭受破血噬心之痛，而主上生性坚刚，绝对不会因区区疼痛便俯首于他人，你也见了，今日，主上她痛至此，也没有进宫求取陛下之血，今天的陛下，也并不是只有这一点桎构，先帝为了让陛下更好控制主上，不仅给主上下了断货蛊，连兰太妃也。。哎，正因如此，主上不得不尽心辅佐陛下，先帝应有料到，如若主上没了束缚，以她的性子，恐怕煜貅真的会被覆灭，主上虽不惧极痛，但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其母妃受苦，就算主上真的不顾兰太妃，但有先帝种下的守宫蛊，主上这一生也不会有子嗣，帝王若无后，即使有天人之才也不济于世。。”
“难怪，这蛊，无法解，也不能解。。”，战狂刀有些蕴怒，先帝，竟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许从他逼迫玉王殿下服下守宫蛊那一刻，这世上便只有玉清王，没有十三公主。也难怪绝世之玉养成如此高绝孤寒的性情。。。
“玉清王殿下何时学武的呢？”想了一会儿，战狂刀问道，琢玉一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主上六岁那年，被封为玉清王，同年，拜圣王为师，前往八莽原学武。”。“怎么可能？六岁时已经不再是最佳习武年龄，即使根骨奇佳也无法在这几年达到王上如今水平！”战狂刀不解，琢玉叹了口气“当年，圣王斩断主上全身经脉，用以药物调息，重铸经脉，主上身上独特的冷香，也是药物浸入骨血残留的药香，加之主上天赋异禀，又努力非常，才在这短短十几年成为顶尖高手。。”
“断脉重铸？！”战狂刀只觉瞬间夜风彻骨，一个六岁的公主，是怎么熬过全身经脉俱断的痛苦啊？！不仅要有极强的忍耐力，更要有坚如磐石的意志心性，她，究竟受了多大的苦啊。。“这些，琢姑娘是从何而知？”。
琢玉定睛看了战狂刀一眼，有些凄苦的道“兰太妃在主上六岁那年因一些事故丧了心智，从此拒绝主上的靠近，主上为了更好的照顾她，把我的脸用药物整成她的模样，代替她去服侍兰太妃，从此我便一直服侍主上左右，她六岁以前的事，我是从我的养母，也就是主上的乳娘那里得知。。”。
“琢儿，三青阁传来消息。”卿倾一阵风似得串到琢玉身边，自墨钰进入白玉阁，他便遁身联络手下，顺便，办了点私事。。
“放老子下来！”，听见声音，琢玉和战狂刀均是一愣，看着卿倾臂弯中夹着的穆瞳，白衣男子衣冠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正努力挣扎着要从卿倾手中逃开，“呦，医鬼大人，您不是挺厉害的吗？怎的落得这番田地？”，说这话的却不是战狂刀，他很不可思议地看着琢玉，实在难以想象这话会是从琢玉口中说出，“琢姑娘，你，你认识这小子？”，“能不认得吗？这家伙有事没事就跑到府里惹主上生气，还总直呼主上名讳，看得我早就不爽了。”，琢玉抱胸斜昵这穆瞳，脸上写满了得意，“让这狗熊放老子下来！”，穆瞳很没矜持地抓着琢玉衣袖，卿倾身材相当高大壮实，几乎都能装下穆瞳，而且武功也是一流，穆瞳自是不敌。
冷冷哼了一声，卿倾一把将穆瞳摔在地上，“给主上治伤去。。”，“不要，她的蛊又不是我下的。”穆瞳揉揉摔痛的臀部，十分不满地嘟囔着，卿倾一听暴怒，“是你乘人之危打伤她的好吧！蛊不是你下的，但你在主上蛊毒发作时伤她，你就有责任给她治！”，“什么？！你打伤了主上？！”琢玉一听立即揪住穆瞳衣领，后者一脸惊恐地叫嚷，“我那一掌能伤她多少啊？！墨钰有多厉害你们也知道！再说，她那臭脾气，可能让我替她治疗吗？！”。。
看着那三人胡闹，战狂刀很是无奈，殿下那么骄傲的人，是不会接受穆瞳的治疗的，也更不会让人看见她虚弱受伤的一面，耐不过这三人的聒噪，不由得出口提醒，“看好这小子，等王上恢复了再说，现在就不要打扰她了，卿倾你赶紧把情报送去。”。三人相视一眼，暗暗叹了口气，便都散去了。。
月光姣姣，天地间仿如被水袖云纱覆盖，一片朦胧，八莽原之巅邀月崖，百年梨树下，金衣的圣王正对影独酌，不时看看白玉几上的残局，眉头微蹙“师尊，此局。。无解呀。”
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打破了圣王的思索，“明王说的不错，此局，本座已思索近月，却始终绕无头绪。”，青衣男子微笑“不知师尊是从何得到此局？”，圣王捻了捻长须，低叹一声“银扇未回煜貅前与本座博了此局，一时竟是和棋，但本座和银扇均为不满，便相约等她回来解开此局。”，不动明王抚了抚覆面的金色面具，眼里闪过精光，“银扇少主居然在棋艺上和师傅相匹！”，圣王面露赞许“银扇这孩子，天赋异禀，是几百年难遇的奇才，学什么都能做到最好，可惜，执念太重。。”。
见圣王神情中有丝丝蕴怒，不动明王面具下的唇角勾起，声音却是含着担忧“师尊可还是为圣女之事烦恼？”，圣王一拂袖，摇头叹息“本座实是想不到银扇会为舞阳璃忤逆本座，背叛者该钉于白门示众，她却宁肯代那叛徒受了三根锁骨钉。。哎！虽然她亲自废了舞阳璃武功，但始终是留下了隐患。”，不动明王似是叹息“银扇少主也是有苦衷，众人皆传，她对圣女的感情，怕是爱慕得很，她的一生，也确是太过孤单。”，圣王回身，看着不动明王的眼神里多了些意味深长，片刻，缓缓道“太阳出来了，乌云，还是散了吧。”。
不动明王附和“太阳出来了，乌云自然就散了。。”，心里不禁犹疑，老头子都知道了？！圣王若有所思地看了不动明王片刻，负手下了邀月崖。。。
不动明王目送圣王，直到那身金色消失在视野中，一手砸在树上，没有动用丝毫内力，却生生打的血流如注，再抬眼，本如墨色宝玉的双盼竟变为妖冶的赤红，杀气毕露，迎着身后冉冉的红日，仿如即将撕破天幕的魔神，他咬牙，将所有愤怒和不甘强压在心头，墨钰！此生，我和你不共戴天！
当舞阳璃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一头微乱的银发，感觉到了颠簸，舞阳璃疑惑地询问“尘空圣师，这是在马车上吗？要去哪？”，尘空揉了揉头发，声音有些沙哑“嗯，我们去忘川谷。”，舞阳璃眼睛一亮，“忘川？！”，她隐约记得，忘川谷是医家圣地，和自己好像也有颇深的渊源“嗯，去给你治伤。”，舞阳璃不禁有些发蒙，自己的身子并未有任何不适啊？看女子一脸迷茫，尘空打了个哈欠“璃公主应该还记得一个多月前，墨钰才把重伤的你带回煜貅啊，你现在应该能感受到百骸内息流动了吧，我们去忘川就是要把你的内伤治好啊。顺便，也许能让你恢复记忆呢。”，舞阳璃笑了笑“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哈哈，你忘得还真是彻底啊！你以前啊。。”尘空神情中有沉浸在回忆里的愉悦，和怀念“可是个坏家伙哦，又毒牙，又黑心，一点没有公主的做派呢！”，她看了看一脸不可思议的舞阳璃，有些好笑“想不到吧，你还是赶紧恢复记忆吧，这样淑雅谨慎的一面还真让人不习惯呢！”，舞阳璃苦笑着抚了抚额，有些自嘲的道“想不到我以前这么差劲啊，还真是讽刺呢，我居然要通过别人来了解自己。”，尘空拍拍她的肩“也没有，八莽原的圣女殿下，可是太阳一般的和煦，虽然偶尔坏心眼一点，但是却让人感到如沐春风的温暖。。仿如一道划破夜色的晨光，总能明媚的让人心头一亮，这是墨钰亲口说的哦。”，舞阳璃闻言，呆滞地问“圣女？我吗？”，尘空一看她那傻傻的模样，很是好笑“对啊，圣女大人，你可是连玉清王殿下那冰块都给融化了啊！”。
舞阳璃笑着摇摇头，又正色道“我能感觉到内力流动，偶尔也能想起一些招式，但。总感觉真力像是被封住了一样，无法动用，而且，四肢也不是很协调。。就像。。就像经脉被扭曲封闭了一样。。”，舞阳璃试着将自己的感受说给尘空，尘空笑了笑，但笑容里却挽上了几丝不忍，不知是不忍瞒着舞阳璃，还是不忍说出是墨钰亲自废了阳璃武功的事实。。“等咱们到忘川时，也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所幸，舞阳璃没有察觉到尘空言语中的苍白，只是点了点头，道“我们出来，和玉清王殿下打过招呼了吗？”，尘空笑道“就是她让贫僧带你来的，忘川谷。对她来说可是个麻烦的地方啊！”。
“圣师，璃公主，前方有人被围杀，我们要不要出手相助？”，舞阳璃掀开车帘，只见一眉清目秀十分俊郎的僧人伫立在马车一边，眉目低垂，不只因何不正视尘空，只是嘴角含着一丝温柔的微笑，这笑容，好似容纳百川的大海般宽怀。只是一眼，舞阳璃便觉得，此僧绝非一般，那种佛一样宽广却虚空的笑容，和尘空那种出红尘不染的笑容不同，是真正的虚空。。
“了然尊师辛苦，”，尘空双手合十一笑，转向舞阳璃“璃公主要不要救下此人？”，舞阳璃看山道之下被一群农民打扮手拿锄头锆撬的人围攻的白衣男子，有些奇怪“这些人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啊。”，她看向了然，尘空，试探着嗯问“要不，咱们去问问何事吧。”。。
还没等三人到达，便听那白衣男子向他们喊到，“嘿！舞阳璃，借钱袋一用。”，三人均是一愣，舞阳璃很听话地将钱袋甩了过去，白衣男子理了理略显狼狈的衣袍，将钱袋交给农民们，施施然走向三人。
随着他的接近，舞阳璃明显感到一种不很友好的气息，但是尘空先开口“医圣大人，怎么这幅狼狈模样？”，白衣人正是忘川医圣，赫羽君，他淡淡的看了尘空和了然一眼，很是随意道“我不过是觉的他们村子地好，想包下来种植药材罢了，可这些家伙却死活不买，我给了他们很多银两还嫌不够，甚至向我出手，幸好你们赶到，才用钱打发了他们。”。他这话说的理所当然，尘空和了然对视一眼，后者微笑着问“不知医圣可是偏好那片田地？”，赫羽君扬了扬首，舞阳璃顺着了然所指方向看去。。大大小小的坟包彼此相接，明显是人家村落的坟地。。这医圣。。还真是天真的可爱啊。。
见三人一脸无奈，赫羽君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向尘空问道，“是墨钰让你带她治伤的吗？”，尘空笑笑，“当然。而且，王上还让我帮她传个消息呢。”。。